澎湃新聞記者 呂新文 實習生 都文
“想要皮夾克還是貼心小棉襖，從評估到落地，我們一站式服務。”近日，貴州的楊先生向澎湃質量觀投訴平台反映，今年他多次刷到不同账號發布的類似內容。他認爲這是一種隱晦的“代孕”廣告，平台應負有審核監管責任。向平台舉報後，該視頻下架，账號也已被注銷。
澎湃新聞記者在多個平台搜索，發現仍有“代孕”“招聘代媽”等內容。記者通過搜索找到廣州一家代孕公司。對方介紹，公司提供的“代孕”服務可指定嬰兒性別，原價78萬，可籤訂兩年“包成功協議”。
疑似代孕廣告被舉報後下架
楊先生告訴澎湃新聞，今年5月，他偶然間在抖音刷到了疑似代孕廣告，後續便多次刷到不同账號發布的類似內容。
楊先生稱，最近一次看到的疑似代孕廣告由一個名爲“邁納匯”的账號發布。該账號的頭像與背景圖均爲四個卡通人物相互依偎，看似爲一家四口。
楊先生不斷刷到此類廣告。受訪者供圖
進入主頁發現，該账號只發布了這一條視頻。視頻畫面有兩三歲的男童和女童，配文稱“7月福利到，想要皮夾克？不羨慕別人了，全程跟進，一站式服務，查看詳情”，視頻左下角還配有一條“多種方案可選 查看詳情”鏈接。
點擊“查看詳情”鏈接後，畫面跳轉至一張信息收集表單，上面顯示“佛山市邁納匯科技有限公司”“目前已有9999名用戶提交”等信息。該信息收集表收集三方面信息，一是用戶姓名，二是手機號碼，三是年齡區間。信息填寫好後，有“立即提交”選項。
楊先生點擊“查看詳情”鏈接後，畫面跳轉至一張信息收集表單。受訪者供圖
澎湃新聞注意到，截至7月18日，該視頻已有接近300個點贊量、117個轉發量。
此外，楊先生刷到的另一個視頻顯示，“按需訂制，可選擇，大包無憂方案，全程一對一陪護”“苞成籤約”。
“這段時間刷到這種廣告不止一個了，很明顯就是代孕和基因篩查、選男選女。”楊先生認爲，即便是廣告視頻，也應該經過平台審核。
天眼查信息顯示，佛山市邁納匯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於2023年3月17日，注冊資本爲100萬元，經營範圍爲軟件开發、互聯網銷售、互聯網安全服務等。
楊先生告訴澎湃新聞，7月15日，他舉報了相關账號和視頻。
7月19日，澎湃新聞致電抖音，相關人員未給出明確回復。當天，另一工作人員表示，該視頻內容表述模糊，無法直接確定所指內容爲“代孕”。工作人員詢問澎湃新聞，是否還發現其他账號發布的此類視頻，將一並處理。
7月22日下午，澎湃新聞注意到，账號“邁納匯”發布的疑似代孕的視頻已下架，账號也已被注銷。
多個平台仍有招聘“代媽”內容
澎湃新聞隨後以“代孕”爲關鍵詞在多個平台檢索，發現抖音、百度、快手、小紅書均會提示代孕違法；淘寶、京東未有此類提示。
以“代孕”爲關鍵詞檢索，抖音、百度、快手、小紅書均會提示代孕違法（截圖）
其中，在百度搜索相關關鍵詞發現，有“深圳代媽30萬起，深圳代孕媽媽們，高新代媽志愿者招聘，年齡18歲-38歲，補償28萬-37萬供精、供卵、雙胎、包性別……”內容，這則內容甚至附有聯系方式和微信號。
此外，百度上還有“上海代媽應聘機構服務於上海及全國地區。提供代媽服務。代媽補償23萬起25萬起30萬起50萬起……”，以及“深圳代媽中介公司是以滿足代媽客戶需求爲己任……”，配圖顯示“滿足各種求子需求”“21萬起10個月”等內容。
在微信上，澎湃新聞搜索“代孕中介電話”後發現，有公衆號在短時間內發布了多篇“代孕”“生子”“代媽助孕”“代孕公司”文章。澎湃新聞注意到，該公衆號所屬公司爲廣州萌芽醫療咨詢服務有限公司。
天眼查信息顯示，廣州萌芽醫療咨詢服務有限公司成立於2021年3月16日，注冊資本爲50萬人民幣，經營範圍爲：健康咨詢服務（不含診療服務）；技術服務、技術开發、技術咨詢、技術交流、技術轉讓等。
澎湃新聞以客戶身份致電該公司，一名自稱是“客戶經理”的人員介紹稱，公司可提供試管嬰兒和代孕服務。試管嬰兒可選擇二代、三代試管技術，其中三代技術可選擇嬰兒性別，價格15萬元。如果想要“代孕”，需要再加50萬元。
有從業者稱可指定性別，
兩年內包成功
在小紅書上，澎湃新聞記者以“生孩子”爲關鍵詞搜索發現，一條內容標注爲“廣告”的推送稱，“高端生子，一站式服務，16萬-68萬套餐……”澎湃新聞點开後，出現了填寫手機號碼、姓名、年齡等內容。
在小紅書平台上，記者以“生孩子”爲關鍵詞搜索發現的內容。網帖截圖
在澎湃新聞記者填好信息提交約5個小時後，有工作人員致電稱，其所在的公司提供代孕服務，在提取夫妻雙方的精子和卵子後，利用試管技術做出胚胎，移植到“代媽”體內。十月懷胎後，“代媽”會在合作的私立醫院生產，客戶直接接走嬰兒即可。
“現在廣告不能打得太明顯，”在說到上述廣告過於隱晦時，對方表示，“它是一個灰色產業，我們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分享這個事情。”
對方稱，價格取決於是否指定孩子的性別，如果不指定性別，使用的是二代試管技術，原價65萬元。指定性別的套餐，使用的是三代試管技術，原價是78萬，“目前兩種套餐都有優惠價”。
對互聯網平台“代孕”、“代媽助孕”等廣告屢禁不止的現象，湖南金州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律師邢鑫認爲，《互聯網廣告管理辦法》第十六條規定，互聯網平台經營者有責任採取措施防範和制止違法廣告，包括但不限於記錄和保存用戶真實身份信息、監測廣告內容、建立投訴舉報機制、配合市場監督管理部門調查等。
如果互聯網平台經營者違反上述規定，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有權依法採取行政處罰，即“明知或者應知廣告活動違法不予制止的，沒收違法所得，違法所得五萬元以上的，並處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三倍以下的罰款，違法所得不足五萬元的，並處一萬元以上五萬元以下的罰款；情節嚴重的，由有關部門依法停止相關業務”。
邢鑫稱，《廣告法》第五十七條規定，發布非法代孕廣告的行爲，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有權責令停止發布廣告，處以20萬元至100萬元的罰金，情節嚴重的，並可以吊銷營業執照。
邢鑫建議，互聯網平台建立健全廣告審查機制，利用技術手段對廣告內容進行實時監控，確保不發布違法廣告。定期對平台內的廣告活動進行自查自糾，主動發現並處理可能存在的違法廣告問題。一旦發現違法廣告，平台立即採取措施，並保存記錄以備監管部門檢查。其次，要加強用戶教育，明確告知用戶發布違法廣告的法律後果，提高用戶對合法合規發布廣告的意識。同時，要鼓勵用戶積極舉報違法廣告，平台可爲舉報者提供適當的激勵措施。
本期編輯 鄒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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