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追光十年,從「鐵腕」到知天命

2023-07-14 19:04:11    編輯: 藍洞商業
導讀 《長安三萬裏》定檔之際,王微在微博說了一句:對得起這十年心血。 撰文|藍洞商業 趙衛衛 圖源|豆瓣電影 「紅泥小火爐」,這是《長安三萬裏》編劇的名字,也是追光動畫創始人王微的化名。這部作品依然有着他...

《長安三萬裏》定檔之際,王微在微博說了一句:對得起這十年心血。

撰文|藍洞商業 趙衛衛

圖源|豆瓣電影

「紅泥小火爐」,這是《長安三萬裏》編劇的名字,也是追光動畫創始人王微的化名。這部作品依然有着他強烈的印記,他卻選擇隱身幕後,把年輕人推上台前。

7月8日上映以來,《長安三萬裏》首周突破了4億票房,其代表着追光動畫在「新傳說」與「新神榜」兩條產品线之外,又闢出了「新文化」這條线。

王微創業追光的第十年,《長安三萬裏》票房打破記錄。

根據貓眼專業版預測,《長安三萬裏》內地總票房將達到6.9億區間,這一票房成績大概率能夠實現,這將是追光動畫歷史動畫作品中的最高成績,5億票房的區間不再困擾追光動畫。

過往的作品中,追光動畫的最高票房是2021年的《白蛇2:青蛇劫起》,成績是5.8億;而4.68億的《白蛇:緣起》和4.56億的《新神榜:哪吒重生》都沒能突破5億,這曾是一道魔咒。

作品、票房,都只是檢驗公司成績的坐標之一,追光動畫要做「中國的皮克斯」這一創業預言已經不再有人質疑。

下一個十年,王微和他的團隊依然在路上。《長安三萬裏》定檔之際,王微在微博說了一句:對得起這十年心血。

「對得起這十年心血」

從影片定檔到正式上映,作爲追光動畫創始人的王微多次在微博爲這部電影賣力吆喝,轉發觀衆評論,不難看出他對這部電影的用心:三年疫情間,一群人的心血之作。

而從2013年开始追光動畫的創業路,今年恰好是第十年,王微自認爲,「對得起這十年心血」。

《長安三萬裏》是其「新文化」系列的首部作品,不變的是追光動畫的敘事方法。

雙线平行結構,以盛唐爲背景,講述安史之亂爆發後數年,吐蕃大軍攻打西南,大唐節度使高適交战不利,長安岌岌可危。困守孤城的高適向監軍回憶起自己與李白的一生往事,展現李白和高適兩位詩人的友情和命運。

唐詩,是獨屬於中國人的浪漫,唐詩的視覺化呈現是其驚豔之處,168分鐘的影片時長也成爲動畫電影歷史上的佼佼者,有着朝向史詩邁進的野心。影片中唐詩的吟誦,既有唐朝的繁華與輝煌,也有战爭的殘酷與悲壯。

關於李白《將近酒》的故事,制作時間長達一年半,最終通過幻想的方式,呈現這首詩歌的視覺化表達,是對李白的生命總結,也成爲全片的高潮。主創們驕傲於多年後提起這首千古名句,不只有名家解讀和戲劇演繹,更多了一種動畫的演繹。

《長安三萬裏》的故事,是唐朝由盛入衰的歷史,展現的是詩人群像,但其中所含意蕴,通貫千古,整部電影,未嘗不是一首意味無窮的長詩,更有人稱贊其是1300年前中國的「人類群星閃耀時」。

從高適側面切入詩仙李白,是一種更有代入感的手法。

李白是一個家喻戶曉但性格特徵明顯的歷史人物,普通人如何代入其中是一個難題,而選擇前半生默默無聞歷經坎坷、最後成就高位的高適,這是更容易貼近普通人的視角,形成了李白的對立面和戲劇張力。李白瀟灑飄逸,高適腳踏實地。

影片背後的精神內核,引起更大共鳴的不只是青年人,也擴展到了中年人。

誠如主創們談到當下,是想用不同詩人的故事影響當代的人,讓他們感受到詩人們經歷了生活磨難的時候,他們是如何去做的,「在大的時代洪流下,人要如何面對困難,如何去選擇和定義自己的人生,那些偉大的先賢、偉大的靈魂們曾經做出過榜樣。」

因而,這部電影的意義就在於,看到1300年前的歷史人物,他們所做出的選擇與成就的人生,進而映射到當下的觀衆自己,那些歷史人物跟我們遇到的困難是一樣的。歷史洪流之下,個體無法獨善其身,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

而從產品層面上,《長安三萬裏》也开啓了追光動畫的「新文化」系列,此前的「新傳說」、「新神話」系列分別代表着志怪傳說和封神宇宙,而「新文化」則對應着歷史故事。即便主創們沒有透露這一系列的下一部作品,只說有可能做宋詞或是四大名著等,但外界都已經开始期待。

《長安三萬裏》並非沒有缺點。這是一部有情懷、有技術、有市場的國產動畫電影,也是一部講不好一個故事的電影。它展示了追光動畫在工業化生產方面的成熟和優勢,也暴露了在創作思維和劇本水平方面的不足和困境。

它是一部值得贊賞和鼓勵的作品,也是一部需要反思和改進的作品。

王微退後

作爲創始人,王微在追光動畫的電影作品中用過不少化名,因而《長安三萬裏》的編劇「紅泥小火爐」,很輕易的就被觀衆猜出是他。

是刻意的低調也好,是創造的自謙也罷,總之王微作爲創始者的角色,已經在追光動畫的作品中逐漸淡去。昔日土豆網創始人的角色,也早已成爲江湖遠去的故事。

十年前,從土豆網退休後的王微,开始遊歷歐洲、澳洲、美國、日本,甚至想過买一艘遊艇周遊世界。爲旅行而旅行,他覺得很無趣,希望能創造一些東西,他开始考慮新的創業項目。

追光動畫不是他第一次做電影。

2011年年底,土豆網成立北京提线數字科技有限公司,進入動畫電影制作領域,這是土豆網當時衆多新項目之一。「能做出美麗精致得像Pixar(皮克斯)作品水准的、了不起的動漫公司,是我們的目標。」時任土豆網CEO王微說。

此後,離开土豆網的王微,延續了對「中國皮克斯」的追逐。2013年,王微在微博宣布回歸,新項目爲動畫電影。4月,追光動畫成立。當時王微曾袒露心聲,在感情上,將土豆網賣掉會有一種巨大的失落感,但是同時,也是一種解脫。

早年在《收獲》雜志發表過小說《等待夏天》,藝術氣質的追求一直是王微作爲一個互聯網創業者的底色。

他多次說,希望創造一些東西,比生命留存得更久一點。當時的導演新人叫獸易小星(原名「易振興」)就說過,王微文藝氣質濃鬱,他舉辦土豆印象節會選莫幹山這樣的地方,所以,他再創業大概也是跟藝術有關。

創業三年後,影院大屏幕上出現了一部名叫《小門神》的動畫片,點贊者不少。而這部片子的編劇和導演都是王微一個人。王微真的成了一個導演,《小門神》講述的是新與舊面對變革,人界母女逃離北上廣,回到小鎮生活;天界門神「失業」,到人間奮鬥,兩條主线相互交織。

也就是從創業之初开始,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再發掘,就成爲了追光動畫的主要使命。

2017年的《阿唐奇遇》,2018年的《貓與桃花源》,都和《小門神》一樣,成爲追光動畫的探路之作。王微往往身兼CEO、導演、編劇、制片人等數職,他說自己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身份的轉變,常活在電影的角色裏,動畫電影的大多工作只需在電腦前完成,這很適合他這個宅男。

當時他一直站在台前,說自己患有「強迫症」,電影有些地方看着別扭,他會覺得不舒服。介入創作是他的常態,他一直在修改劇本,從頭到尾看了四五百遍,每一遍都要修改,而太多改動又會影響制作進度。

從本質上說,追光動畫的前五年發展,也是王微自學的一個過程。

做動畫之前,他就自信於自己的自學能力,靠着看書和找人聊,他明白了整個動畫行業的流程,「看第一本書時,不懂動畫電影,有各種奇怪的想法,到看第20本書時,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認爲,制片人是「舉着皮鞭盯電影進度」的人,編劇負責講故事打動人心,導演保障電影的品質。

在看王微寫的劇本時,顧問安東尼不止一次提醒他這么設計不對,這時候王微就會拿出一本書,然後翻开,「你看,書上是這么寫的。」

才華與話語權不匹配的結果是票房慘淡,7800萬票房的《小門神》,2700萬票房的《阿唐奇遇》,都讓王微知道,現實不只是自學那么簡單。

當時的動畫電影《大聖歸來》接近10億的票房,狠狠打了追光動畫的臉。2018年的董事會上,追光動畫一度被認爲走到失敗邊緣,《白蛇:緣起》成了公司唯一的機會。

2018年之後,王微逐漸妥協,他开始離开創作一线,把更多精力放在公司本身。如何讓公司協調運作,讓不同專業背景的人爲一個目標前行、一起解決問題,而不是一個人閉門造車,這是王微最大的改變。

皮克斯救了喬布斯,追光救了王微

2019年的《白蛇:緣起》收獲了4.49億人民幣的票房,是追光動畫的第四部動畫長片,也是其第一部盈利的作品,還獲得了第92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提名。

王微真的是在做「中國的皮克斯」。他從一开始就引入了大型PE,與規範的基金公司合作制作電影。不只是單純做電影,而是做一家公司,這也是很多人追隨王微的原因。

一部作品好,也不能證明公司的本質,好在,2021年的《新神榜:哪吒重生》和《白蛇2:青蛇劫起》,2022年的《新神榜:楊戩》都延續了追光動畫向上的勢頭,即便它們都沒有打破追光動畫的5億魔咒。

要做「中國的皮克斯」並不容易,不光是學習人物形象、幽默風格和故事模式,拍中國題材的合家歡電影,更要學皮克斯的運營方式,這也決定了技術和模式上必須學好萊塢,形式上必須差異化。

創業之初,王微看到的是一個被忽視的市場,這其中最簡單的商業邏輯就是,國產動畫在全部電影市場佔比只有3%,但歐美的這一數據是15%,供需之間的不平衡,注定這個市場充滿機會。

如今,這個機會正在不斷被驗證。正如當年的皮克斯是離开蘋果後的喬布斯的救贖,追光動畫也是王微離开土豆後的自我拯救。

當年,喬布斯意識到3D技術在產業中充滿機會,他买下皮克斯是爲了3D技術而不只是電影,而從商業角度上看,喬布斯也知道美國圖書館裏沒有《動畫商業模式》這樣的書,因爲只有迪士尼知道如何靠動畫賺錢,「他們可不想告訴外界動畫行業的利潤有多高。」

喬布斯在皮克斯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放權於團隊的創作自由,也多虧了拉塞特、卡特穆爾等皮克斯老團隊的管理,團隊往往安靜聽完喬布斯的看法,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但必要時,他們也會選擇妥協而不是一味追求完美。

如今,逐漸放手的王微,正在接近當年的喬布斯;而逐漸長大的追光動畫,也通過一年一部作品的迭代,打消了外界對「中國皮克斯」的質疑。

動畫電影是一個復雜繁瑣的系統,本質是通過技術實現想象力的釋放,而現在追光動畫面臨的是一個比過往更加復雜的競爭態勢。

50億票房《哪吒之魔童降世》依然是中國動畫電影的天花板,光线傳媒旗下的彩條屋依然在中國動畫電影市場有巨大的優勢,其投資布局的十月文化、可可豆等公司形成了IP產業鏈上的利益共同體,讓彩條屋儼然要成爲「中國的迪士尼」,在規模效應上,打破5億魔咒的追光動畫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而無論如何,追光動畫依然沒有讓人失望。《長安三萬裏》帶給觀衆的思考是,如何在一個巨變時代中找到自己的身份認同?這或許也是王微給自己相對滿意的一個答案。

23歲環繞美國旅行,29歲想出家,38歲離开土豆漫遊世界,如今,50歲的王微正式進入了知天命的年紀。他希望自己的意義是創造出一些美的東西,讓人心頭一動。正如,他爲追光動畫取的名字,他們追着時間,希望留下一些東西。

人的團結至關重要,就像《長安三萬裏》中,李白不是瀟灑孤身一人,而是和同伴高適一起在陽光下策馬奔騰,那是無數心懷志向的少年們應該有的樣子:「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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