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已經太發達，公衆人物無不慎言，而鐘睒睒贛州媒體交流會上的一番話，讓觀衆如飲姜湯。網民們發現，鐘首富多年來雖然低調，但還真是不虛僞，坦率得出人意料。
鐘睒睒點名批評了拼多多、diss了直播帶貨、聲討了字節系的算法，甚至連農夫山泉自家新番都沒放過，說綠瓶水是意氣之作，就爲了告訴公衆純淨水不能常喝。也因爲坦率和真實，鐘睒睒的講話令觀衆腑熱，卻可能令被點名的對象氣滯，比如張一鳴，這幾天來媒體就一直關注張一鳴有沒有向鐘睒睒及其家人道歉。
一、張一鳴站出來道歉？很難
三觀正常的人只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會覺得張一鳴道歉是理所應當的——在農夫山泉2024年初遇到的網暴中，抖音和今日頭條事實上成了相關謠言的主陣地，“農夫山泉產品含日系元素”“農夫山泉不是中國公司”“農夫山泉偷稅漏稅”等假消息大行其道，而且在包括多個權威渠道的輪番闢謠之後，這些謠言不僅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作爲平台的實際掌控者，張一鳴難辭其咎，理應道歉。
但張一鳴很難做出道歉的抉擇，甚至很可能根本不會出面回應。這不是因爲頂級大佬要面子。而是因爲：
1、道歉就意味着承認算法有問題，而算法是字節系成爲互聯網一極的大殺器。
2、如果對鐘睒睒道歉，那以往在今日頭條和抖音上遭遇謠言和網暴的人，都有可能站出來要求道歉，後患多多。
3、今日頭條和抖音都是UGC平台，也就是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戶產生內容，而和自己產出內容的ISP（網絡服務商）需要對內容非常審慎有所不同的是，UGC平台有避風港原則這個“混元傘”在，對於平台上發生的侵權行爲有更大的抗辯空間。
二、被濫用的“避風港原則”
在此我也學習一下鐘老板的坦率——今日頭條和抖音，在農夫山泉網暴事件，以及更多其它網暴事件中，存在對“避風港原則”的濫用。
避風港原則是ISP的脫責條款，其原理是“不知者無罪”，也就是說有人在網絡平台上發布了侵權內容，但只要網絡平台對此不知情，就不需要承擔侵權後果。
這個原則的初衷是好的，當UGC平台上的內容足夠多，要做到完全徹底的審核幾乎不可能，而避風塘原則可以給平台的審核壓力“松綁”。
但這個原則實在太容易被濫用，就拿農夫山泉和鐘睒睒的例子來說，謠言剛出現的時候，也許平台確實是無力及時發現和控制的，但是當謠言蔓延到全網形成了所謂的“民意”，而且曠日持久，這就已經脫離了避風港原則適用的範圍，不能再用“不知者無罪”來脫責。
當然，相信在謠言蔓延的幾個月中，農夫山泉團隊大概率向今日頭條和抖音投訴了，但平台應該是沒有處理，僅就這一點都已經違反了避風港原則的“告知-刪除”原則。而這是“避風港原則”被濫用的另一個佐證。
像農夫山泉和鐘睒睒遭遇的這種天量級的謠言，應適用“紅旗原則”，也就是侵權行爲已經像猴子的屁股一樣紅彤彤，UGC平台不能再假裝看不到，必須要發揮主體作用，負起責任來了。
那問題來了，抖音和今日頭條爲什么要濫用“避風港原則”？爲什么要對紅彤彤的行爲“假裝看不見”？難道是張一鳴和鐘睒睒有仇？當然不是。
答案是——
三、算法之惡：一切爲了流量最大化
業界、學界和普通民衆對算法的爭議其實由來已久了，但以往的爭議和聲討常敷於表面，公衆認知裏算法最大的惡就是“喂食重復信息，擠佔用戶時間”。
鐘睒睒的贛州談話不僅是具有名人的轟動效應，他說的話也確實直斥問題核心——
互聯網企業是盈利性企業，靠流量來獲利，顯然要對產品承擔法律責任。有組織地引流限流，隨心所欲地刪稿，用金錢獎勵流量及謠言，把網絡變成一種技術和算法，變成一種玩弄民衆智商的遊戲，不僅破壞了法律體系，也對相關個人和企業造成傷害。
對於UGC平台來說，流量越大利益就越大，所以算法就會被設置成追求流量最大化，而流量最大化不僅僅是靠不斷給用戶推送興趣內容，更重要的是要判斷出“什么是用戶的興趣內容”。
答案是情緒。
這個答案進一步展开會令人難受，最能調動用戶積極性和參與度的情緒是什么？
答案是憤怒。
衆所周知鍵盤俠威力無窮，因爲憤怒對腎上腺素的調動是各種情緒裏面最有效率的，所以生活中彬彬有禮的君子憤怒時能把鍵盤都敲爛。
推特和油管早已發現，AI會在“追求流量和互動最大化”的任務目標下，選擇推送偏向陰謀論的令人憤怒的內容。
我不知道今日頭條和抖音的AI，水平比起推特和油管怎么樣，但從相關平台上經常是小小的事件一夜之間就能被推送得全網皆知的現實來看，我傾向於認爲字節系的AI很可能也發現了“憤怒”這個流量祕鑰。
同樣是信息繭房，被小豬佩奇或者滿屏大白腿包圍，和被謠言、陰謀論包圍，對人心智的影響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最多是讓人頹廢，後者卻真能把人廢掉。
完全由算法自主推送內容，對於這個世界已經是很危險的事情，而如果在這個基礎上，再由平台管理者加以鼓勵和誘導，事情就會更可怕——
這就是爲什么鐘睒睒會說，罵他的人，自己也是受害者。這話一點也沒錯。
四、網信辦出手：深入治理信息繭房，誘導沉迷問題
前面說了，張一鳴很難做出出來道歉的抉擇，因爲這相當於承認算法有問題。
事實上純粹靠行業自律和社會監督來改善算法的導向，確實也不可能，這是世界性難題。利字當頭，算法能帶來流量是事實，張一鳴也好，李一鳴也罷，沒有誰會砍自己一刀。
幸而網民出手了，反思算法弊端。
11月24日，中央網信辦印發關於开展“清朗·網絡平台算法典型問題治理”專項行動的通知，部署啓動“清朗·網絡平台算法典型問題治理”專項行動。
深入整治“信息繭房”、誘導沉迷問題。構建“信息繭房”防範機制，提升推送內容多樣性豐富性。嚴禁推送高度同質化內容誘導用戶沉迷。不得強制要求用戶選擇興趣標籤，不得將違法和不良信息記入用戶標籤並據以推送信息，不得超範圍收集用戶個人信息用於內容推送。規範設置“不感興趣”等負反饋功能。
通讀了全文之後，會發現網民提到的信息繭房，算法導向，公平公正和公开透明問題，在網信辦的這篇推文中都提到了，並且提出了具體的工作目標和解決方法，還开通了投訴的監督渠道，還明確提出平台應擔負主體安全責任。
行業自律失效的時候，九天之雷來得恰到好處。
互聯網是文明世界產物，文明理應矯正野蠻。
原文標題 : 鐘睒睒怒懟算法！你是否也掉入過頭條、抖音的“流量圈套”？
標題：你是否也掉入過頭條、抖音的“流量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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