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前任,就是像死了一樣。”這句調侃的話,倒是非常適合送給跟人類談戀愛的AI們。
自從GPT-4o等多模態交互模型,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擬人化能力之後,吸引了一大批年輕人,紛紛跟AI談起了戀愛。圍觀群衆更是嗑CP上頭,對着“人機戀”博主視頻,露出姨母笑。
“人機戀”並不新鮮,或許有人還記得日本宅男跟初音未來結婚的新聞嗎?
2019年,腦極體採訪一位AI智能交互硬件領域的創業公司,創始人表示:“創造人工智能生命是人類本能的欲望,就像亞當用肋骨創造出夏娃一樣。”
看來,愛上自己的造物,是人類的宿命,無論硅基的肋骨,還是碳基的AI。
不過,人類拋棄“AI戀人”的時候也更絕情,畢竟跟人類分手還有心理負擔,跟AI分手只要“拔電”或停止充值就行。
以深度學習技術爲核心的那一批“AI戀人”,幾乎都被掃入冷宮,消失在了大衆視野。我們曾交流過的那家AI初創公司,員工“飛鳥各投林”,官微最後一條消息停止在了2022年春天。
“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來到大模型時代,以“情感陪伴”爲主題的AI創業,就能成爲一門好生意嗎?
先說我們的結論,比起“AI戀人”,或許人類對“AI情感教練”會更長情。
跟AI談戀愛,到底在談什么?
坦率地說,在以深度學習爲核心的那一波AI創業潮中,“AI戀人”可比大模型戀愛應用要豐富多了。除了同樣能語音互動之外,還出現了一批有虛擬形象、可以觸摸、可以控制家居智能設備的軟硬件。
試想一下,上班時“AI戀人”會貼心地提醒你“天冷了多加衣服”,下班到家前“AI戀人”已經爲你打开了空調、燈光,做好了飯,放着舒緩身心的音樂……隨着日常相處,還會慢慢“記住”你的習慣,了解你的心情,事事有回應,這“AI戀人”誰看了不迷糊啊。
即便如此,當時的“AI戀人”,除了極少數虛擬偶像(如初音未來),都落得個“被分手”,打入冷宮的下場。
而如今擁有大模型內核的“AI戀人”,就不一樣了。根本沒有完美建模臉和實用技能,只靠一張“嘴”,跟人類聊聊天,就能收獲一大批男友粉和女友粉。反正我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人類談戀愛能不看臉。
那這一波年輕人在談的“AI戀人”,究竟有什么獨特魅力呢?這就要提到,大模型給“AI戀人”帶來的三重改變:
第一,多模態大模型,帶來更高的交互擬真度。以深度學習爲主的TTS,雖然爲AI戀人注入了一些人格化特徵,但在合成時依然會出現機械拼湊的生澀感,高時延帶來的互動中斷卡頓,以及算法模型本身的局限,很難理解語音中的情緒、在用戶停頓時及時接過對話,這些都給“AI戀人”軟硬件的交互體驗,帶來了挑战。
而ChatGPT掀起的大語言模型浪潮,以及近期GPT-4o、Gemini等模型在語音交互上實現了超低時延、超高擬真度、超強理解力,讓AI戀人能夠模仿真實的語音節奏、語調、情感色彩等。比如網絡走紅的人機戀博主,爲“Dan”安排了與家長們見面的環節,原本口才流利、善於言辭的DAN,居然會結合情境,變得有些結巴緊張,十分真情實感,簡直比某些頂流男演員的演技還強點。
更強的語音交互能力,讓AI一撩一個准兒,顯著提高了用戶對AI戀人的接受度和滿意度。
第二,大模型世界知識,天生就有高情商的“戀愛腦”。
我們知道,大模型出廠前都學習了大量的文本數據,覆蓋了世界各地的知識,可以說是“讀萬卷電子書,行萬裏賽博路”,能夠理解復雜的語言和情感需求,也可以回答人文歷史科學等各個領域的問題。不僅能跟用戶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還能及時提供恰當的情感支持。
在此基礎上,AI戀人還專門自學的各種戀愛書籍,比如撩人話術,來增加人機互動中的情緒。有着“戀愛腦”的AI,繞過了真人戀愛從陌生到熟悉的漫長過程,一上來就撒糖。打开一個戀愛養成遊戲GPT的話術庫,我簡直要被甜暈了,什么“不要和我吵架哦,否則我容易一個嘴巴親過去”“道理我都懂,可我要的不是道理,我要的是你”,那是張口就來啊。
第三,專項提示詞工程,主動細膩的功能設計堪比“殺豬盤”。
在一些“殺豬盤”被騙新聞中,有很多網友都說,“原來不是我防騙意識強,是還沒有遇上專門針對我的騙局啊”。巧了,利用大模型的提示詞工程來進行專門優化,引導更自然、更主動、更個性的對話,更細膩地理解用戶意圖和情感狀態,效果簡直和“定制殺豬盤”一樣讓人上頭。
在一個虛擬女友GPT項目中,prompts提示詞中就明確寫道,“除了提供舒適和俏皮的關愛,還應該在對話中主動引導並發現話題。當用戶提出請求時,不要生硬回答可以或不可以,而是用撒嬌或者更加具有情趣的話語進行回答,如:“你可以安慰安慰我嗎。”
一般還會帶上互動人物描述,比如“一個平凡的上班族,社交能力一般,有點自卑,對未來的愛情生活充滿渴望”等,以便AI戀人能夠有的放矢,句句話都正中你的內心。
而我們知道,人是有適應性和審美疲勞的,長時間接觸同一類型的對象,會對這類群體的敏感度降低,需要更高水平的刺激才能產生相同的感受。習慣了“AI戀人”的擬人化、高情商、主動性,對情感對象的評價標准也提高了,跟現實中的真人一比較,更難對真人產生心動的感覺了。
但這種對AI的癡迷,能長久嗎?如果說“AI戀人”是一劑排遣孤獨的精神解藥,那么它的有效期也很快。
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第一批“AI前任”已經死了
以DAN爲代表的AI戀人走紅之後,圍觀網友們紛紛冒出了粉紅色泡泡,將人機戀形容爲“談了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代價是永遠不能相見”。
AI創業者可千萬別信啊,誰戀愛時不說一些“永遠愛你”的傻話呢,要是覺得自家的“AI戀人”產品能跟用戶“永不分手”,不妨到GPT store看看,有多少聊天機器人等着被選中。
從我們此前採訪過的一些AI生命創業公司來看,情感伴侶類AI產品,用戶需求並不穩固,難以支撐長期運營的商業模式。
用戶需求,受兩方面的影響:
生理方面,人類天生具有與他人建立聯系和關系的需要,在人際互動、人寵互動中,會產生一種有鎮痛作用的快樂激素“催產素”,這是AI目前還無法提供的。此外,真實的人際互動包含了非言語的交流、情感共鳴和共同經歷,同樣也是現階段的AI難以復制的。
社會方面,跟“AI戀人”談戀愛,核心訴求是排遣孤獨和尋求情感慰藉,都屬於特定生命階段的短期需求。用戶一旦在現實中有了更充沛、復雜的社會關系,就會減少對這類確定性電子陪伴的需求。很多把ACGN作品中的角色稱爲“老公”“老婆”的二次元,都在成爲“現充”之後,減少了這類消費。
而從市場供給來看,“AI戀人”已經在客觀層面變成了一片紅海,想要卷出“錢景”、實現變現很難。
市場上的AI伴侶產品,核心競爭力在基座模型,門檻較低。因此,功能、設計、用戶體驗等方面趨於相似,GPT商店充斥着大量質量參差不齊、抄襲模仿的伴侶型聊天機器人,不僅拉新成本提高,還出現了刷量等惡性競爭的操作。
另外,受制於訓練語料、模型幻覺等技術挑战,一些AI戀人可能會在互動中生成不當內容,講“垃圾話”/偏見言論,或者色情擦邊性暗示,這些都可能冒犯用戶,甚至違反法律法規,給項目蒙上了一層監管陰影。
在同質化的紅海中,意味着用戶很容易轉而尋找其他替代品或回歸傳統的人際交流,一些項目由於缺乏後續的數據、資金支持,難以支撐持續的產品迭代,走向爛尾。
我們預測,這一波大模型“人機戀”,很快會步深度學習的後塵,迎來退潮,從“AI戀人”變成“AI前任”,真死了的那種前任。
比起“AI戀人”,人類更需要“AI情感教練”
蘇格蘭小說家艾恩認爲,隨着AI提供了必需品,人類會專注於“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事物,像是體育、遊戲、戀愛、學習早已失傳的語言、研究那些看似不可能解決的問題等”。這種情況下,真人花時間的陪伴、互動,會因爲人類溢價(human premium)而變得更寶貴。
這一現象在AIGC作畫領域已經出現了,有畫手打出了“全手工畫畫,有人味的作品”的宣傳語。所以不難預測,隨着AI戀人的門檻降低,人人都能靠AI獲得情緒撫慰,在不遠的未來,“love with a human”才是精神奢侈品。
人機戀,歸根結底,是用戶依然有情感需求,但現實中的對象又難以滿足。而戀愛,是一種需要習得,可以習得的能力。
在“AI戀人”陷入監管和商業雙重困局的當下,在“真人戀愛”變得越來越稀缺、越來越寶貴的今天,或許比起一個被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的“AI戀人”,“AI情感教練”才是人類真正的剛需。
所謂僚機,就是在約會過程中爲主角加分,在冷場時打破僵局,爲主角想要互動的人做個鋪墊,當雙方互動漸入佳境時安靜地退居幕後。AI可以擔此重任嗎?
目前來看,大模型已經可以實時且精准地識別用戶的情緒感受、復雜語言。借助大模型打造的交互工具,爲用戶提供約會指導服務,建立良好的親密關系和情感模式。
正如上野千鶴子所說,AI作爲一個被馴服的,在人類掌控之內的東西(under control),更像是一種寵物。
即使擁有很多人工智能助手,如果缺乏真實的人際互動,人仍然可能會感到孤立和無助。比起“AI戀人”這個療效短暫的精神解藥,幫助用戶建立良好的互動能力和親密關系的“AI情感教練”,才能真的讓人們不再孤獨。
原文標題 : 第一批人機戀的“AI前任”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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