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的盡頭，果然還是金融？

阿裏系螞蟻集團（原“螞蟻金服”）之後，又一互聯網巨頭抖音旗下金控帝國雛形初現。

4月3日深夜，海聯金匯$海聯金匯(SZ002537)$公告，擬將全資三級子公司聯動商務100%股權轉讓給天津同融，保守測算總對價超13億元，溢價超一倍。而天津同融爲抖音創始人張一鳴控制99%股份的實體，目前已持有抖音支付牌照主體合衆易寶。此次收購後合衆易寶將新增线下銀行卡收單業務許可，完成支付業務生態閉環。

隨着用戶和流量的日益壯大，抖音（含字節系）最早在2018年就开始謀取金融牌照，不到6年時間，先後攬下保險經紀、證券咨詢、證券（香港）、網絡小貸、第三方支付、商業保理、融資擔保等牌照。去年以來，還陸續有傳聞抖音也在洽購民營銀行、消費金融以及基金代銷等牌照，不過均遭到公司否認。

總體而言，目前月活超7億的抖音在金融業務上的重心是貸款業務，主要通過“放心借”和“抖音月付”兩款信用貸產品落地。據財新報道，在2023年底，其貸款規模已超3000億元，較2022年底規模猛增數倍。這一余額規模，甚至甩开了工農中等國有大行和招行$招商銀行(SH600036)$等股份制銀行的個人消費貸款規模。

抖音的放貸利率遠高於銀行，放心借年化利率最高達24%，也就是月息2分，是央行最新一年期LPR（3.45%）的近7倍，而國有大行的個人信用貸年化利率普遍在4%以內。爲此，抖音也不可避免陷入大量關於高利貸、暴力催收等方面的投訴，甚至出現了“本金1000，利息800”這樣的極端案例。

溢價1倍、超13億收購

補齊线下支付牌照

根據海聯金匯的公告，公司於2024年4月3日與天津同融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簡稱“天津同融”）籤署了《股權轉讓協議》，公司擬將全資子公司聯動優勢科技有限公司（簡稱“聯動優勢”）持有的聯動優勢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簡稱“聯動商務”）100%股權轉讓給天津同融。

根據上海東洲資產評估出具的評估報告，聯動商務截止評估基准日的全部股東權益評估值爲13.82億元，而本次股權轉讓的價格定爲：7.5億元的基准轉讓對價+標的公司股權交割日合並報表基礎上扣除約定事項並調整後的淨資產金額（“淨資產對價”，評估基准日聯動商務淨資產爲6.49億元）其他事項調整金額。

按以上價格，保守測算此次交易總價在13億元以上，對比聯動商務6.49億元的淨資產，溢價在一倍以上，對比聯動商務2023年的淨利潤（8128萬元），收購估值在16倍左右。在當前的A股市場環境下，這一收購對價並不算低。

天津同融在完成受讓聯動商務的股權交割後，擬通過其全資子公司武漢合衆易寶科技有限公司（簡稱“合衆易寶”）合並聯動商務。而合衆易寶正是“抖音支付”的牌照主體，天眼查顯示，穿透後合衆易寶由張一鳴持有99%股份，另外1%股份由抖音集團董事長張利東持有。

本次交易完成後，抖音支付將補齊銀行卡收單業務許可，也就是线下支付牌照，從而完成整個支付生態閉環建設，看齊支付寶、微信支付等第三方支付巨頭。但交易及後續合並動作，均還需相關金融監管部門即央行的批准。

銀行卡收單業務，是指通過銷售點（POS）終端等爲銀行卡特約商戶代收貨幣資金的行爲。最常見的形式是线下門店POS機刷卡收單，或者二維碼掃碼收單。央行官網信息顯示，聯動商務在2011年首次獲得支付業務許可證，業務類型包括互聯網支付、移動電話支付、銀行卡收單，業務覆蓋範圍爲全國，是爲數不多的全國全類支付牌照。

抖音收購合衆易寶攬下线上支付牌照則是在2020年8月。合衆易寶官網顯示，公司成立於2012年，注冊資本金1.5億元，2014年獲得由央行頒發的支付業務許可證，系湖北省首家持牌互聯網支付企業。

六年攬下六張金融牌照

隱形金控帝國初現

作爲月活超7億的互聯網巨頭，抖音的流量通過金融方式變現，遠不止於支付。

2018年开始，抖音就开啓了在金融領域的“升級打怪”，陸續通過收購或者合作的方式謀取金融牌照。算上此次的线下支付，抖音目前已經集了6張金融牌照。這些牌照，雖沒有像阿裏系的螞蟻集團一樣收歸在一個平台運營，但實際上一個隱形金控帝國已初具雛形。

2018年6月，字節跳動收購了一家位於北京的保險經紀公司——北京華夏保險經紀有限公司。經過四層股權穿透，該公司由張一鳴持有100%股權。但目前，天眼查顯示，華夏保險經紀經過層層穿透後，已經不見了張一鳴的身影，最終顯示爲李英和銀平各持股50%，前者公开身份爲“西瓜視頻監事”，而後者的身份信息則未顯示。

2019年8月，字節跳動又收購了一家名爲北京金美林投資顧問有限公司。根據公开信息，金美林於2001年8月獲得證券投資與咨詢執業資格。借助該牌照，字節方面運營了海豚股票，不過公司又在2022年2月將海豚股票出售給了華林證券。

國內收購證券咨詢牌照的同時，字節跳動大步邁向香港證券市場，於2019年在香港注冊“松鼠證券”並申請了香港證監會的相關牌照，可提供證券期貨交易、資產管理等服務。隨後在2020年，公司又收購了1996年成立的香港本土券商亞洲太平證券，並更名爲恆星證券。

2020年6月，市場傳聞字節跳動在新加坡申請支付數字銀行牌照。但當年12月，新加坡金管局（MAS）發放的4張數字銀行運營牌照中，並沒有出現字節跳動的身影，意味着此次獲牌失敗。

2020年7月，今日頭條通過深圳市中融小額貸款股份有限公司拿下了一張網絡小貸牌照。中融小貸注冊資本4億人民幣，公司經營範圍包括專營小額貸款業務，經相關部門批准开展互聯網小額貸款業務（不得吸收公衆存款）等。事後來看，這將會是抖音旗下變現能力最強的一張金融牌照。

2020年8月，經過3年的談判，字節成功收購擁有第三方支付牌照的合衆易寶。2018年，市場傳聞就傳聞今日頭條正在低調收購支付牌照，收購對象正是合衆易寶，而當時，今日頭條對此並未回應。

2021年1月，字節跳動在海南成立字跳商業保理公司，獲得商業保理牌照。該公司經營範圍包括融資咨詢服務、非融資擔保服務等，由北京字節跳動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全資控股。成立不到半年，當年6月，字跳商業保理注冊資本從3000萬變更爲3億人民幣，猛擴10倍。

2022年6月，深圳市智永慧科融資擔保有限責任公司成立，法定代表人爲林林，注冊資本5億人民幣，經營範圍包括借款類擔保業務、發行債券擔保業務和其他融資擔保業務。股權穿透圖顯示，該公司由抖音有限公司間接全資控股。

抖音方面的最新取牌動作，則是此次以超13億的代價收購聯動商務，獲得线下支付牌照。

消費貸規模超國有大行

注冊資本三年猛增46倍

如前所述，小額貸款牌照事後來看，成爲抖音最賺錢的一張金融牌照，而其主要是通過“放心借”和“抖音月付”兩款信貸產品來落地。

今年1月22日，有自媒體稱“抖音等字節系公司的放貸余額近4000億”，但立馬遭到中融小額貸款有限公司否認，斥之爲“不實信息”。不過，據財新今年2月的報道，有行業人士透露，抖音放貸余額目前在3500億左右，而抖音相關人員稱，“2023年底放貸余額不足3250億”。

此前，據媒體披露，2022年底“放心借”和“抖音月付”的貸款余額僅爲數百億元。這樣，即便按3000億的規模測算，也意味着短短一年時間，抖音的貸款規模增長了N倍，擴張速度可謂狂飆突進。

3000億是個什么概念呢？

“消金一哥”招聯消費金融2022年底貸款余額僅爲1546.77億元。而2022年底，工商銀行個人消費貸款余額爲2344億元，建設銀行爲2954億元，農業銀行爲1937億元，招商銀行爲2022億元。借用恆大造車時意氣風發的許家印一句話，“這不是彎道超車，而是換道超車”。

比狂飆突進的貸款規模增長更猛的，是中融小貸的注冊資本，在槓杆率一定的情況下，注冊資本決定了抖音未來自營貸款的規模上限。

在收購後2個月，2020年9月，中融小貸注冊資本就從4億元增至10億元；四個月後的2021年1月，其注冊資本又增至30億元；又過了五個月，到2021年6月，公司注冊資本再增至50億元；到2022年4月，其注冊資本再增，來到90億元。

2023年12月，中融小貸的注冊資本，又從90億元增加至190億元，猛增百億。這也讓中融小貸一舉成爲行業注冊資本老大，遠高於騰訊財付通小貸（105.26億元）、京東小貸（80億元）、美團小貸（74億元）。

增資變更完成後，中融小貸的股權比例並未發生變化，深圳今日頭條科技有限公司出資180.5億元持股95%，放心借運營主體深圳智領星辰科技有限公司出資9.5億元持股5%。目前，中融小貸公司的法人、董事長兼總經理仍爲丁博尋。股權穿透後，張一鳴爲中融小貸的實際控制人。

“看人下菜”最高月息2分

被投訴高利貸、暴力催收

抖音小貸牌照的強變現能力，除了來自規模的狂飆突進，還來自價格即貸款利率的高企。

“放心借”產品介紹顯示，其最高額度爲20萬元，借款利息爲年利率7.2%-24%，按月還本付息，最長可選12個月，支持提前還款。

但經飛瞰財金小編實測情況來看，不管是貸款額度還是貸款利息，“放心借”彈性都比較大，基本可以做到“千人千面”，不得不嘆服抖音大數據和算法能力之強大。

小編首先試了兩個資質比較好的朋友，分別爲央企員工和廣東某省屬國企員工，放心借分別給出了20萬元和21.2萬元的貸款額度，而利率均是年化7.2%，也就是其產品介紹的利率區間下限。其中，前一個朋友是通過利率限時優惠的形式給到，後者則直接給到。

小編隨後試了一位目前爲自由職業的朋友，此時“放心借”竟只給了2000元的授信額度，且利率高達19.8%，接近其產品介紹的利率區間上限。

最後，小編又試了一位曾經因“貸”徵信記錄不佳的朋友，此時“放心借”沒有給一分錢額度。而系統顯示的利率爲日利率0.077%，換算成年利率，實際上已經達到28%，突破了其產品介紹的利率區間上限。

對資質相對差的群體，給出相對低的額度和相對高的利率，從金融產品風險定價的角度顯然無比正確，甚至可以說完美，但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大量壞账，而壞账的催收，給抖音方面帶來了大量投訴。

截至小編發稿，僅在黑貓投訴平台上，放心借的投訴量就超過2.7萬條，最近30天就多達2200多條，其中八成以上涉及“暴力催收”、“騷擾家人”、“打電話威脅”等。抖音月付的投訴情況也基本類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投訴中，飛瞰小編甚至看到一個非常極端的案例，該網友稱欠款1000元，逾期了一段時間，利息竟然達到800多元。從其描述來看，該逾期利息或包括了罰息，但無論如何，如此畸高的本金利息比，已堪比此前監管全面叫停的P2P高炮平台。

曾傳謀求消金、基金代銷牌照

抖音方面否認

隨着抖音信用貸規模的暴增，去年开始陸續有傳聞公司在謀求消費金融甚至民營銀行牌照。

2023年6月，據環球網報道，有傳言稱字節跳動正在洽談購买捷信的消費金融牌照，原因是字節跳動“放心借”和“抖音月付”的在貸余額規模日益增長，需要擁有一張核心的消費金融牌照。消息稱，“字節跳動已經與捷信進行了接洽，並且开始在做盡職調查”。

捷信消金對此表示不予置評，但承認一直在尋找买家。不過，抖音集團則稱“該消息不屬實”。另有消息稱，收購捷信並非字節跳動的唯一選項。字節跳動還曾分別與廈門銀行、中信銀行接觸過，也在考慮與銀行共同發起設立消費金融公司。

另外，去年7月，中國證券報報道，“7月19日夜間，一則傳聞引發基金業內‘驚濤駭浪’”。有消息稱，抖音將進軍基金銷售，近期聯合部分頭部基金公司進行了基金銷售的相關測試，已做好基金銷售前期准備工作，靜待業務資格正式獲批。

不過，“20日早間，抖音集團向中國證券報記者否認了該消息”。據抖音集團相關人士回應，“目前沒有申請基金銷售牌照，也沒有和基金公司進行測試”。“多家頭部基金公司人士也回復記者稱，並未聽說相關消息。”

盡管如此，這一傳聞還是引發了行業巨震，被視爲“鮎魚”的互聯網巨頭一旦進軍基金銷售領域，恐將重塑行業生態。“從基金公司到銀行券商等傳統銷售渠道，再到第三方獨立銷售機構，均緊盯着這一巨頭的一舉一動。”

從抖音方面過往的公關風格來看，在事情實錘之前，一般都是否認的。

比如去年5月底，市場傳聞，字節跳動正在以10億元收購老牌支付公司快錢，並取得线下銀行卡收單牌照的全國經營權。對此，抖音集團回應表示，該消息不實。但從實際情況看，抖音確實補齊了這張线下支付牌照，只不過最終的收購對象是聯動商務而非快錢。

後續，抖音的金融牌照“集卡”之旅將如何繼續演進，更多“傳聞”會否最終被證實，只能讓時間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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