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種子漂流記:爲種子找新家 10年來保育千余種物種

2023-09-03 18:50:55    編輯: robot
導讀   ■ 出生於貴州的王穌蔓目前常住成都。10年前,她在成都高新區發起“老種子漂流記”,這是一個在物種多樣性領域推動全球瀕危農作物分散保護、活化傳承體系,服務人類永續生命系統的公益計劃。   ■ 受自...

  ■ 出生於貴州的王穌蔓目前常住成都。10年前,她在成都高新區發起“老種子漂流記”,這是一個在物種多樣性領域推動全球瀕危農作物分散保護、活化傳承體系,服務人類永續生命系統的公益計劃。

  ■ 受自然環境和經濟環境的挑战,老種子瀕危的速度越來越快,從鄉村挖掘的每一粒老種子,每一次漂流,都是一場冒險,“失敗的幾率總是大於成功”。但王穌蔓堅定地認爲,只要有一粒種子成功找到新家,就意味着不會滅絕。

  ■ 10年來,經“老種子漂流記”保育下來的物種就有1000余種,其中,約100種已實現產品化,服務於鄉村振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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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生長”的十年 走訪全國各地鄉村尋找老種子

  8月下旬,正值秋播時節。在成都悅龍社區,一場特別的社區活動正在展开——“老種子漂流記”發起人王穌蔓向社區的城市農夫們分享秋播老種子,講解和指導秋播農夫“選種”的重要性。她給社區居民分享的20多種老種子菜種裏,其中一種是來自千年古村落翁朗溪村的大葉青菜菜種。

  什么是老種子?“老種子又稱爲自留種、鄉土品種。通俗來說,老種子就是老農人世世代代傳承下來,不用經過實驗室的幫助,種下去就可以結出食物的種子。”王穌蔓告訴記者,人類一直以來對種子的傳承方式,都是以“自己留種”爲主。但種種原因導致種源消失得更快:在不到100年的時間裏,全球多樣性種源消失了99 %,食物種子的消失,直接導致人類飲食結構的單一化。那些能夠自然繁衍的種子就像大熊貓一樣,成了瀕危珍稀物種。

  要找到這些“大熊貓”並非易事。在最初幾年裏,王穌蔓和小夥伴們一起到全國各地古村落,挨家挨戶上門詢問,大多時候都是無功而返,無人種地是其中最大的因素。

  多年的鄉村走訪,她總結了一套規律:交通越不便利、城鎮化速度越慢的地方,越容易找到老種子。幾乎每一次尋獲,都帶着戲劇性。以成都邛崍高興村從“老種子漂流記”引種的花豆爲例,高興村正在育種的花豆,就源於三年前王穌蔓在雅安的一次旅程——在那次尋訪途中,她剛好遇到當地農村集市,在集市一個婆婆的菜籃子裏,她一眼便看中了長相奇特的花豆。詢問得知,當地只有兩戶農家還堅持着種它。當地人口中的花豆,也稱熊貓豆,是一種珍稀名貴彩色豆種。

  還有一次是在北川,王穌蔓尋到了北川玉米王,這個物種最大的特性在於天然的抗蟲害能力。之所以能保存下來,是因爲留種的阿姨腿腳不便,不方便外出买種,只能自己留種。找到老種子只是第一步,還要說服對方引種。每一次,王穌蔓和志愿者們把這件事情的意義告訴給對方時,“如若對方不肯,我們就會花錢买一些。過程中,我們也不說‘买’,而是‘請’老種子。”完成了這一步,接下來,就是組織當地力量進行在地保育。“如果有人愿意,我們就會與當地力量聯合建立保育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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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立自循環體系 讓保育成功的品種走向產品化

  10年間,“老種子漂流記”影響和陪伴了一群人,有人用家庭農場的力量,有人是農耕愛好者,有人是用一條產業鏈進行保育。成都郫都區的高家農園,就是以家庭農場爲代表建立的亞熱帶老種子實驗基地,春秋播有近30種物種進行保育;在湖南張家界水稻保育基地,集中保育了500多種水稻;在湖南翁朗溪村,實施落地的整村保育老種子計劃。

  如果當地無人保育,“老種子漂流記”就會拿出部分種子分享給全國愿意參與引種的夥伴,支持少量試種。“在地保育是老種子最好的歸宿,全國漂流是迫不得已。這也是一個自循環的封閉體系。”王穌蔓說,在實驗基地裏,保育成功的品種將走向保育基地,走向產品化。這些產品最終也將服務於鄉村振興。“長勢喜人!”就在前兩天,成都邛崍高興村陳村長給王穌蔓發來一個信息,分享從“老種子漂流記”引種的千年紅高粱和熊貓豆的生長情況。

  10年中,很多老種子都遺失在了漂流之中。最讓王穌蔓心疼的,是她在雲南發現的珍珠番茄。“這是我喫過最好喫的番茄。”當時,她“請”了5顆種子回來,種好後舍不得喫,留存下種子後再讓它們漂流出去。但後來因種種原因,漂出去的老種子沒再漂回來。這次事件後,讓她意識到了種子漂流數據溯源的重要性。爲給分散留種進行數據化保駕護航,去年,“老種子漂流”管理系統正式上线,开啓了老種子數字化的分散之路。在這裏,不僅每粒漂流出去的老種子都可追蹤,還提供了一個平台,讓有種子的人愿意分享,讓愿意引種的人能夠找到種源。“爲了鼓勵大家積極實踐,一旦有漂流回來的種子,第二年就可繼續免費領取老種子。”她認爲,設置一定的引種門檻非常重要,因爲每一粒老種子都來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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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立老種子漂流館 從鄉村的盡頭連接社區的盡頭

  10年前,剛懷上大娃的王穌蔓源於母親對孩子餐桌安全的關注,开始踏上食物溯源之路。在這過程中,她發現,只有從源頭做起,才能真正確保食物安全。“我們餐桌安全的源頭是種業安全,種業是農業的‘芯片’,‘芯片’的安全性決定了一個農業產業鏈的健康程度。”2015年起,她开始推動商業力量开發老種子產品系列和課程系列,品牌每年的盈利,部分定向支持“老種子漂流記”公益行動。

  盡管有心理准備,但老種子消失的速度超出了王穌蔓的預期。十年前,她在平均每兩三個村落就可尋到老種子。但現在,有時走遍一個縣城都找不到一粒老種子。她也在思考如何能讓老種子真正保留下來。在她看來,前提一定是種地的人越來越多。“我們的力量或許沒辦法讓年輕人回到農村,但我們可以在城市裏發起一場生活革命,讓城市居民變成主體,教會他們種地。”抱着這樣的想法,在成都,她建起一個线下老種子漂流館,這是城市與鄉村連接的紐帶,提供一個了解老種子、交換老種子、开展老種子主題教育活動的城市窗口。在成都,“老種子漂流記”的一個重要切入口是社區。王穌蔓把這些愿意引種的人稱爲“城市農夫”。他們通過线上线下的方式,將老種子分散留種。“老種子漂流記”的志愿者在寶華村挖掘的芥菜在直播間裏漂流出去後,被一位北方引種者成功培育,漂流回來了很多種子;一位熱心的成都嬢嬢領了5粒生菜種子,用心培育後,漂回來一大包老種子。

  圍繞一粒老種子,如何實現社區居民自治,推動生活方式更加環保生態?王穌蔓給出的答案是:“要和公園城市的生活方式結合起來。”她介紹說,悅龍社區就是一個很好的樣板。該社區有一塊闲置場地,是一個由農業協會提供指導、社會組織提供社區服務、農業公司提供專業策劃的共享農場。這個共享農場也讓很多社區居民掌握了食物生產的技能。王穌蔓告訴記者,一粒種子可以從鄉村的盡頭連接社區的盡頭,是生命的傳承,也是情感的橋梁。她希望,用老種子來激發社區自身的力量,讓闲置場地變得活力四射。在這裏,社會多方力量組織,居民自發參與到除草、刷牆、播種等工作中。讓她开心的是,十年來,她不僅結識了諸多老種子保育者,這一隊伍還在不斷壯大。“經過十年‘慢生長’,城市老種子漂流館、鄉村老種子保育基地、家庭微型種子庫三者將逐步形成民間保育體系閉環。”未來,王穌蔓希望在更多城市中建起老種子漂流館,以此爲媒介對口服務一個鄉村保育基地,讓更多人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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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護老種子 就是保護生物多樣性

  “如果說種業是農業的‘芯片’,那么種質資源就是種業的‘芯片’。”在中國科學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研究員吳瑜看來,老種子產量雖比不上新(雜交)品種,卻有其獨特的生存能力和豐富的基因資源,可以補充種質稀缺和物種多樣性。“延續了幾十甚至上千年的老種子蕴藏着豐富多樣的基因資源,爲滿足人們生活需求,只要破解很小的一部分‘基因密碼’,就能培育出新品種。”他表示,四川有着富集的本土特色種質資源,只要對其進行挖掘、保護、研發,就可以很好地促進產業發展,支撐鄉村振興。

  “推進種業振興,才能築牢我國糧食安全屏障。”吳瑜提到,國家非常重視種質資源(基因)資源保護,已經啓動第三次農作物種子資源普查和系統調查工作。四川是全國種業大省、全國三大育制種基地之一,也是國家重要糧倉。在本土種質資源收集保護方面,自2018年以來,四川啓動了“第三次全國農作物和畜禽種質資源普查與收集行動”,共徵集和收集農作物種質資源近10000份。其間,還搶救性收集到一批特異性、獨佔性資源。

  利用獨特的種質資源,四川的育種專家們已經培育出諸多良種,並將特色種質資源直接轉化爲特色產業。目前,四川已建立了“傈僳族鄉”梯田紅米、北川苔子茶、得榮樹椒、丹巴黃金莢、彭州大蒜、米易縣紫山藥、甲着小麥等特色產業基地和園區,特色產業正在鄉村振興中發揮產業支撐作用。四川在加強種質資源收集保護的同時,還注重種質資源的保存與开發利用。目前,四川省種質資源中心庫正在加快建設中,該中心庫是國內唯一的綜合性省級種質資源庫,建成後,它將作爲作物種質資源收集、繁殖保存、種質創新與供種分發平台,將涵蓋農林牧漁草,可保存農作物種質資源52.4萬份,畜禽種質資源105萬劑,水產種質資源26萬劑,保存期可長達50年。

  “種種機遇疊加,整合好政策、平台資源,加快對本土特色種質資源分析、利用並創新生物育種方式方法,四川就可以在巴蜀大地上創造更多鄉村振興的故事。”吳瑜表示,保護一粒老種子,就是在保護生物多樣性。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彭祥萍 圖據受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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