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深氪新消費第1144期分享：一場針對失業司機們的殺豬盤，已开獵多時。作者|Gawaine編輯|黃曉軍來源|深氪新消費 [ID：xinshangye2016]封面圖|網絡
工地不如進廠，進廠不如送外賣，送外賣不如开滴滴。
就業情況不樂觀，滴滴大軍加速飽和。
上個月，國家交通運輸部發布了關於今年4月份網約車行業整體運行的基本情況：
截止到4月30日爲止，全國各地一共發放了網約車駕駛員證540.6萬本，且共收到訂單信息7.06億單。
據網約車監管信息交互系統的數據來看，從去年2月到今年2月的一整年時間裏，各地發放的網約車駕駛員證一共增加了112.4萬本，車輛運輸證增加了55.9萬本。直觀對比2021年至2022同期，各地發放的網約車駕駛員證僅增加了76.2萬本，車輛運輸證增加40.2萬本。
一年時間，網約車市場的容量就迅速翻倍。
不管專家們再如何將粉飾失業與零工爲“把闲置的車輛拿去跑網約車增加收入”，中國目前的私家車擁有率都只有13%而已，現實就是，多數的打工人可沒有什么闲置車輛。
於是大量的新手網約車司機的入行，對車輛的需求量也开始拉升，一場針對失業司機們的殺豬盤，也已开獵多時。
01租車卻被騙背貸
但凡在各大招聘網站上搜索“司機”職位就會發現，映入眼簾密密麻麻的全是急招網約車司機的崗位，且個個都是高薪，月薪動輒8000-15000上不封頂。
這些充滿誘惑力的招聘信息，對不懂行情的新手司機們來說堪比迷魂湯，只要看上一眼，眼裏就很難再看得進真實薪資的崗位招聘了。
且對於新手司機來說，入行的最大問題就在於解決車輛。
但這些崗位招聘上，每一個都用最大號字體寫着，公司自備車輛提供給求職者。只需跟公司籤訂一個租車合同，交上幾千塊錢的押金，下一秒就直接把車开走，公司還會自行幫其开通網約車账號。解決了最大的障礙，新手司機們完全可以“拎包上崗”，除了开車，其他什么也不用管，只管當好一個“甩手司機”。
即使不想幹了，把車還給公司也可以絲滑走人。
最迷惑人的騙局，往往看起來都像是個福利。
今年2月，重慶的張張便如上述一般在招聘網站上被“重慶啦一啦物流有限公司”招聘駕駛員的信息釣上鉤：
貨拉拉直聘，公司配車，沒有任何費用；工資趟結，平均一天500+，月薪過萬。
面試時，其公司經理告知，只需要張張每個月承擔4000多元的“板板費（押金）”，公司就可爲其安排貨運單子，一天輕松掙五六百元。如果不想做了提前說就行，不存在違約的情況。
出於對貨拉拉平台的信任，張張即刻決定入職。工作人員令其籤了兩份文件，強調只是“走個流程而已”。張張也沒多想，當即籤了，且兩份合同都被公司收走，並沒給他留存。
和電信詐騙一樣，旁觀者清局中者迷，如此明顯的不對勁，和張張一樣沒有及時發覺的新手司機數量遠比想象得多，極少有人能在騙子團隊的圍攻下保持清醒的頭腦。
除了無良公司的輪番哄騙之外，新手司機們的所儲備法律意識不一定能及時反應。以曹操出行的調研樣本爲例，其司機用戶中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司機佔比只有5.17%，絕對多數都是高中及其以下，對花花綠綠的合同不一定能逐一偵破，但騙子可都是精通法律漏洞的騙子。
所籤訂的融資租賃車輛掛靠協議首頁部分截圖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張張發現其貨拉拉司機版APP上還是僧多粥少，有好幾天都沒有开單，這與其入職前公司承諾的日入500+全然不符。
重慶啦一啦物流有限公司發布的網絡招聘截圖
長時間的空置，張張不得不向公司提出還車申請，但卻被以“車貸還沒還完”爲由拒絕。
這時張張才得知，在公司的誘導下，自己已經以151300元的價格貸款买下了所謂“公司配給他”的貨車，加上利息27296元，需要月供4961元，共計三年還清。
因爲，當時“走個流程”的兩份合同，分別是《融資租賃合同》和《汽車租賃掛靠協議》。
《融資租賃合同》，張張實際上是與另一個第三方角色——重慶鑫源融資租賃公司所籤訂。根據合同條款，鑫源公司向其提供售後回租融資租賃服務。等同於，張張向鑫源公司抵押汽車獲取貸款，並從鑫源公司租回汽車。
同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合同規定了張張委托鑫源公司將汽車轉讓價款直接支付到經銷商——重慶市魯班網約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的收款账戶。
而《汽車租賃掛靠協議》才是張張與重慶啦一啦物流有限公司所籤訂的。協議寫明，鑑於重慶鑫源融資租賃有限公司與張張籤訂了《融資租賃合同》，因張張對租賃車輛運營及使用需要，自行選定了重慶啦一啦物流有限公司爲租賃車輛的掛靠單位。啦一啦公司爲租賃車輛的名義登記方，對車輛上戶並管理。
且，在張張未支付完租賃合同項下租金及其他所有應付款項前，車輛歸鑫源公司所有。
即，如果不愿意再租，就只能等金融公司收車，自己的錢打水漂。
至於與張張籤訂融資租賃合同的重慶鑫源融資租賃有限公司，只表示“您只是在公司貸了款，我們只負責收款。”
目前，焦頭爛額的張張已面臨斷貸後要承擔的“個人徵信”問題。
02以租代購車失蹤
不少有买車意愿但啓動資金較少的新手司機，也主動會選擇以“以租代購”的方式獲取車輛，從而加入網約車大軍。
“以租代購”就是將汽車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先分離，租賃到期後再將其所有權過戶給客戶。最吸引人的“好處”便是以租金爲首付就能到輕松把車开走。不僅審批寬松，速度也快。
但即使是白紙黑字的“以租代購”，最後能拿到屬於自己的車的司機也是人群中的幸運兒，更多的都是錢車兩空的故事。
其實早在2017年开始，全國各大城市曾如雨後春筍般突然冒出了許多“某某汽車租賃公司”，同樣以極低的首付款，吸引新手司機落入圈套。
還會聲稱乙方公司有着與某某網約車平台的战略合作協議，只要租了自家的車，便可以享受到平台對自家用戶“傾斜派單”“提成優惠”等政策，最終以高出市場價好幾萬的價格把車賣給被哄得團團轉的司機。
就算租賃到期，車輛的所有權該過戶的時候，租賃公司卻早已跑路。
“6月底過戶，我就給劉經理發信息說過戶，他說手續正在處理中，讓我電話。然後就失聯並且拉黑了我的微信。”
2018年3月份，吳生通過以租代購的方式，與祥瑞汽車管理（海南）有限公司籤訂了一份汽車租賃合同。整個租期爲36個月，到今年3月終止，6月雙方約定辦理過戶。根據補充協議的相關規定，租賃期滿，乙方也就是租賃方繳納人民幣兩萬元後，甲方將協助乙方辦理車輛過戶手續事宜。
然而過戶在即，甲方人間蒸發，只留下數十位和吳生一樣被騙去車款的車主原地凌亂。
且這些車主們當前遭遇的情況，還不屬於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調解範疇。在甲方驟然失蹤的情況下，車主們能做的，只有走上漫漫訴訟路。
這種三年才跑路的租車公司，已經算是“長线”的盤子，更多的“殺豬盤”，都是速战速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短线盤”。
央視網曾經報道過此般騙局：
在上海，19個犯罪團夥通過“租車殺豬盤”瘋狂斂財1500余萬元。爲了強制回收車輛，他們什么都做得出來：設置苛刻運營指標、刻意制造違約事故、故意提供故障車輛……
犯罪團夥把這稱爲“殺”司機。
其甚至還會派人主動开車故意與出租車輛發生擦碰事故，強行對車子進行回收。除此之外，有的犯罪團夥在車輛租出去之前，便會事先在車內安裝遠程斷油斷電的操控軟件和定位系統，通過斷油斷電讓司機主動報修。
且回收速度快得離譜，犯罪嫌疑人招供：平均七天回收一輛車子，最快一天就能進行回收。以低價租購爲誘餌——籤訂“陷阱”合約——刻意制造違約——到快速回收，強行佔取押金，一環緊扣一環，“殺”司機的套路，快到司機都反應不過來。
03政策難抵誘惑大
這些針對失業司機的殺豬盤之所以如此猖狂，本質還是因爲大棒沒有打到無良租賃公司身上。
跑路的租賃公司基本不會立時受到什么懲處，在其登記的場所沒辦法查清的情況下，市場監督管理局也只能將其上報信用科，申請列入經營異常名錄。
但面對本就是一次性买賣的斂財經營，很可惜毫無作用。
面對數量井噴的無辜司機們，各地雖在陸續出台相關政策，但大都旨在警戒司機方而非懲處公司方。
2019年6月11日，西安市出租汽車管理處發布了《關於在西安市從事網約車經營服務的風險提示》，以此限制自租代購的惡性現象。
規定網約車運輸證有效期爲8年且《網約車運輸證》依法不得轉讓
同時對以“以租代購”、掛靠經營、擔保購車掛靠”等租賃形式，以及轉嫁經營風險的問題，向群衆發出風險提示——對存在轉嫁經營風險問題的申請辦證車輛，一律不予受理。
而很多司機其實是衝着首付低、租賃公司可以代辦證件、可以掛靠，所以即使風險再大，也選擇了以租代購。
杭州也和西安相同態度。
據杭州市道路運輸管理局官方發布的消息，車輛過戶之後，由於車輛所有人發生變更，網約車運輸證將被依法注銷。
以租代購到期後，公司可以把車輛過戶給司機，但運輸證不可以，運輸證將會被注銷。即如果三年後網約車相關政策有變化，司機很有可能無法再次辦理網約車運輸證。意味着3年後，無論是否成功拿到車，司機都可能無法再跑合規的網約車了。且如果其所掛靠租賃公司在合同期間破產，所轄車輛的運輸證也同樣會被注銷。
直白來說，整改市場的壓力還是給到了司機身上，如此之下，即使是正規的”以租代購”，對司機來說也开始存在重大風險了。本質上是通過提高司機的風險來阻止司機尋求“以租代購”。
以此爲方，降低司機們落入“殺豬盤”的可能，也許會有效，但司機總有不知情的，而詐騙犯卻是精通相關法律法規的。
失業負債的司機們，要么挨到贏了官司，要么等到大棒落向租賃公司，才能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參考文獻：1.直播海南，男子“以租代購”买車卻無法過戶，涉事公司搬走，負責人失聯......2.重慶網絡問政平台，應聘貨車司機卻背上15萬元車貸，是“以租代購”還是套路貸？——“汽車融資租賃”陷阱調查
標題：瘋狂斂財1500萬，租車變強賣，吸血失業網約車司機的殺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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