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搞遊戲、做投資,再到現如今的追逐新技術,周亞輝從來沒缺席過熱點。他對“造富”十分有門道,昆侖萬維推出的自研大模型“天工”,只憑借一句“中國第一個真正智能湧現的國產大語言模型”,就迎來了市值的飆升,最高時直接漲了673億。但他和一樣是2000年前後創業,一樣混跡過五道口的王興、張一鳴,還是漸行漸遠。
年少成名於五道口的中國互聯網大佬裏,他是最熱衷抓風口的人之一。
從1999年开始,周亞輝先後混跡互聯網和投資圈,幹過遊戲、一年內投出過五家獨角獸,身份在創業者和投資人之間不斷切換。在周身圍繞爭議的同時,他也在累積着財富,2021年以52億元身家登上胡潤富豪榜。
2023年,周亞輝一腳踏上ChatGPT引發的AI大模型風口,迎來自己人生的又一個高光時刻。
4月17日,周亞輝旗下上市企業昆侖萬維發布了自研大模型“天工”;隨後又在5月4日的2022年度業績說明會上高調表示,公司將“all in AGI(通用人工智能)與AIGC(AI生成內容)”。
搖身一變成“大模型概念股”,讓昆侖萬維的股價在5月5日達到歷史新高的70.66元/股,相較年初漲了391%;市值觸及845億元,較年初飆升了約673億元。
截至2023年第一季度末,合計持有昆侖萬維20.94%股份的周亞輝,身家直接上漲了約141億元。
01、當資本高手走到故事尾聲1977年出生的周亞輝,在互聯網圈與創投圈都頗爲喫得开。
早在1999年,互聯網創業風頭正勁時,清華大學推出了鼓勵學生休學創業的政策,讓正就讀研究生一年級的周亞輝心旌搖曳。
很快他響應這項政策,創辦了一家動漫網站。由於財務狀況不佳,這個項目以失敗告終,周亞輝隨之回到清華大學繼續學業。重新殺回創業圈子後,周亞輝开始在一家名爲千橡互動的企業工作,擔任集團總監。正是在這裏,他遇到了自己後來的“創業導師”——陳一舟。
陳一舟不僅是國內首批成名的互聯網創業者,還和許多大佬都有交情。比如他是雷軍的大學同班同學;也是他成功“發掘”出還沒畢業的王小川,讓後者在他的首個項目中擔任技術總監;這個項目最後又被張朝陽的搜狐收購……
千橡互動時期的陳一舟,最大的特點是熱衷投資並購,並且不專注在一個領域,而是先後布局了社交、無线應用和客戶端、分類網站等業務,風格大开大闔。其中最爲人所知的,莫過於其對校內網(後改稱人人網)的收購。
而就在這一重大收購事項進行的過程中,周亞輝正在千橡任職,耳濡目染着陳一舟的生意經。
(陳一舟)
陳一舟曾將他的事業比喻成牌局,“我們永遠不會被清場,我手上永遠有錢,永遠有隊伍,永遠有好牌”。強調“錢和隊伍”、賭性堅強的陳一舟,是一個周身爭議不休的商業領袖,他的行事風格也影響了周亞輝。
後來,周亞輝還曾在採訪中直言他的創業決定也受到了陳一舟的影響。陳一舟曾指點他“互聯網上第二撥創業者肯定比第一撥更難成功,上一撥創業時,哪裏都是空地,你佔一片就可以。現在,已經有幾個大城市了,我們只能做遊擊隊,一邊找幾片相對肥沃的草地,逐漸變成小村莊,再變成城市;一邊尋找其他草地。”
這番話讓周亞輝开始思考,最終他將“尚未被第一撥創業者佔領的草地”鎖定爲網頁遊戲。就這樣在2008年創辦了昆侖萬維。從創辦公司的那一刻起,周亞輝就爲昆侖萬維“瞄准”了資本化之路。
多年之後,他曾輕描淡寫地將當初的思考過程描述爲:“(我們)打算重新做一個公司,就瞄准上市,然後我們想想做什么能上市,就研究了一下發現網頁遊戲可以啊,所以就決定做網遊。”
事實證明,昆侖萬維沒有辜負周亞輝的期待。成立伊始,昆侖萬維憑借《三國風雲》等網頁遊戲站住了腳,又在之後幾年發布了客戶端遊戲《夢幻昆侖》等,成長十分迅速,一度被稱爲“小騰訊”。
2015年,昆侖萬維成功登陸創業板,周亞輝也借此一舉成爲麗江首富。不過,就像他的“老師”陳一舟一樣,周亞輝也很快將目光投向了一級市場,學會了“錢生錢”的玩法。而他碰到的第一個機會,就是當時的明星項目——趣店(原名趣分期)。
彼時,源碼資本創始人曹毅詢問周亞輝愿不愿意跟投一個互聯網金融項目,趣店因此成了周亞輝資本版圖的囊中之物,這是中國爭議最大的校園網絡貸款平台之一。
巧合的是,周亞輝最終做出跟投決定,也和陳一舟有點關系。周亞輝曾在投資筆記中寫道,其投資趣店時想到了“陳一舟給我說過投了美國的大學生金融公司SOFI,上次聽他說值10億美金了”。
最終,昆侖萬維成爲趣店多輪融資的支持者,趣店也沒讓周亞輝失望,在2017年成功登陸了納斯達克。
“今天趣店上市了,心裏非常开心。經緯的David Su、今日資本徐新等很多大佬投資人說過,投資這個行業就是要忍耐滿足感的延遲。我憋了好久的滿足感終於來了。”周亞輝在投資筆記中這樣寫道。
此後昆侖萬維從對趣店的投資中逐步退出,並在2019年4月底將所持有的趣店股票沽清。據統計,趣店上市直接爲昆侖萬維帶來了約16.4億美元的收益,投資回報率達到了2186.66%。
從投資趣店之後,昆侖萬維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路在資本之路上狂飆。周亞輝一度這樣評價自己:“我投資很任性,不要以我爲參照,我的投資更多是以個人興趣爲導向,在中國跟我最接近的人是王思聰,我最欣賞的人也是王思聰。”
“王思聰式投資”,讓其在2016年攜手三六零收購了挪威瀏覽器企業Opera、2016至2017年收購了美國社交網站Grindr(已於2020年出售)等。
與之相應,周亞輝也完成了自己從連續創業者向資本捕手的身份轉變。
02、“力挽狂瀾”的大模型這幾年,周亞輝的投資生意不再靈光了。
不僅沒投出什么明星項目,業績也不怎么好看。財報顯示,昆侖萬維2022年的投資收益爲1.41億元,較上年同期的16.65億元減少91.53%。
但周亞輝找到了新故事——自研大模型“天工”,幾乎完美逆轉了昆侖萬維的頹勢。
在昆侖萬維的天工亮相之前,百度的文心一言、阿裏的通義千問、三六零的360智腦等國產大模型均已發布,市場已有“百模大战”之勢。
讓昆侖萬維不懼與百度等超級大廠正面交鋒的原因,是其認爲天工大模型是“中國第一個真正智能湧現的國產大語言模型”。
而此前,百度曾將文心一言定義爲“第一個直接對標ChatGPT的大模型”,三六零的360智腦則在國內第一個落地在搜索場景。
雖然與友商同樣號稱在某方面是“第一”,但考慮到“真正智能湧現”的定語,昆侖萬維的潛台詞無疑是天工的能力更強。
這是因爲“智能湧現”是一個AI領域的專業概念,指的是模型在完成一定規模的訓練後,表現了意料之外的新功能。這種新出現的智能功能,可能與初始的訓練目標並沒有關系。這意味着模型擁有了一定的自學、推理能力,距離通用人工智能又近了一步。智能湧現也是所有AGI項目追求的目標之一。
根據「市界」的試用,天工大模型稱自己相比文心一言和通義千問“優勢在於能力更加全面……還可以不斷學習和更新自己的知識”。
不僅如此,昆侖萬維還有更大的野心。昆侖萬維官方稱,天工大模型已經非常接近ChatGPT的智能水平。考慮到ChatGPT是基於GPT 3.5模型打造,因此昆侖萬維也將本次發布的天工大模型定義爲3.5版本。
不過,一位資深AI從業者告訴「市界」:“我認爲要比較這幾個國產大模型的性能,是很難評價的。用什么作爲理想的benchmark和baseline(均爲專有名詞,指衡量AI模型的性能基准),業界顯然沒有統一。”
盡管如此,憑借天工大模型,昆侖萬維與國內的一线大廠們站在了同一個“战場”,也引爆了投資者們的熱情。
截至5月16日,昆侖萬維的股價今年以來大漲了280%。這是昆侖萬維上市以來少有的高光時刻。
(昆侖萬維股價圖,圖源/同花順)
昆侖萬維上一次市值觸及700億元以上,還要追溯到2015年——也是它上市的第一年。那時昆侖萬維還是一家不折不扣的遊戲公司,在遊戲領域一度曾與三六零等企業齊名。
從那之後,昆侖萬維的股價一路走低。與之同時發生的,是它曾經的主業遊戲被淡化,公司一路將觸角伸向社交、娛樂、元宇宙等當時大熱的領域,但都沒有濺起太大的水花。用“力挽狂瀾”來形容天工,並不爲過。對於周亞輝而言,這無異於一場久違的“勝利”。
03、風口上的兩難周亞輝曾說:“在我看來,擁有一家100億美金市值的公司是一個(主流圈子)基本的准入門檻。”但在憑借天工“力挽狂瀾”之前,他一度與這個夢想愈來愈遠。
2015年,剛剛奔赴資本市場的昆侖萬維這樣描述自己:主營業務集中於網絡遊戲的开發和全球發行,另外還運營軟件應用商店業務。
他曾在採訪中吐露心聲,當時他認爲“遊戲不是主流圈子”。而從2016年开始的一系列投資,“當時的初衷是想,我怎么樣才能達到王興、張一鳴的高度。”
在周亞輝試圖擁抱“主流”的這些年,昆侖萬維從一個風口跳上另一個風口,背負的標籤越發復雜,也常常陷入熱議。
作爲結果,8年時間裏昆侖萬維將自己的業務復雜度提升了一個層級。其最新的官網描述是:中國領先的互聯網平台出海企業……業務覆蓋包括信息分發、社交、 娛樂、元宇宙、遊戲及AIGC等多個領域,旗下包括AGI與AIGC、海外信息分發與元宇宙、科技股權投資等三大業務板塊,市場遍及中國、東南亞、非洲、中東、北美、南美、歐洲等地。
具體來看,昆侖萬維的主要營收來自5大產品,分別是Opera瀏覽器、“海外版全民K歌”StarX(海外社交網絡業務)、海外移動遊戲平台Ark Games、國內棋牌娛樂平台闲徠互娛,以及昆侖資本所進行的科技股權投資。
其中,闲徠互娛(2017年2月並表)、Opera(2021年4月並表)、StarX(2021年4月並表)均是昆侖萬維在大熱風口上投資收購的手筆。
從收購標的,不難看出昆侖萬維對“主流”的定義。比如2017年昆侖萬維將棋牌類遊戲平台收入囊中,這一年正是棋牌類手遊榮登收入榜榜首的一年;2021年昆侖萬維將Opera瀏覽器的定位由“海外信息與服務分發平台”改爲“海外信息分發與元宇宙平台”,成功變身爲當時熱門的元宇宙概念股。
但與周亞輝的期待背道而馳的是,這些年中昆侖萬維不僅與百億美元的夢想漸行漸遠,公司的利潤也越來越薄。
以近兩年爲例,經過多番“改造”2022年昆侖萬維“老本行”遊戲相關業務(Ark Games)的營收佔比僅有15.35%,在極其龐雜的業務布局中,營收佔比排名僅爲第四,排在廣告業務、海外社交網絡業務、搜索業務之後。與之對比,2015年時,遊戲相關業務的營收佔比達到97.52%。
財務數據顯示,2021年、2022年公司淨利潤持續下滑,其中2021年同比下滑69.32%,2022年同比下滑25.49%。昆侖萬維將2022年利潤的下滑解讀爲“公司主動採取更審慎的投資策略及財務核算方式導致投資相關收益同比有所減少,進而對利潤規模造成一定影響”。
更深層次的原因或許在於,近些年來昆侖萬維投資的新業務本身並沒有展現出更高的成長性。畢竟無論是元宇宙還是AI,都屬於硬科技範疇,需要經歷前期的長期研發投入才能收獲成果。
在昆侖萬維股價跌落雲端的這些年,周亞輝並沒有放棄百億美元的夢想,但也开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投資生涯,將精力重新分配到具體的企業管理事務中。他本人更是在採訪中直言:“我得承認錯誤,遊戲其實是挺主流的,(2017、2018年時)我低估了遊戲的潛力。”
2020年4月昆侖萬維發布公告稱,周亞輝提交了辭去董事長職務的書面辭職報告,原因則是周亞輝作爲創業項目OPay的全職CEO,需要在非洲和OPay上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OPay是昆侖萬維在2018年孵化的非洲移動支付項目。對於周亞輝來說,遠赴非洲經營OPay,或許正如“开個小號”重新來過。他也曾說道,對OPay項目的投入是因爲“你不好意思認慫啊!所以就只有繼續折騰啊”,經營OPay佔據了他精力的60%。
讓人沒想到的是,在周亞輝淡出昆侖萬維具體經營後,昆侖萬維在大模型風口中實現了百億美元的市值。
不過,昆侖萬維的大模型布局還受到了有關部門的關注。
3月26日、4月11日,昆侖萬維分別收到深交所監管函和關注函,兩封文件關注的重點均在於其AIGC、人工智能、大模型相關業務和產品。
其中4月11日的關注函言辭嚴厲,特別要求昆侖萬維說明天工大模型所在行業的政策風險、項目研發進度、產品落地可行性、預計上线時間、市場需求情況、對公司財務影響等情況,並要求公司“不得利用市場熱點題材進行’蹭熱點’”。
在回復函件中,昆侖萬維寫道:目前公司AIGC、人工智能等業務產品尚未產生實際收入,預計對公司2023年財務狀況不會產生較大貢獻。AIGC技術需要持續大規模資金的投入,投資回報慢,如果公司繼續加大投入,預計還會對公司2023年財務狀況產生負面影響。
這也說明,憑借天工大模型重新闖入衆多投資者視野的昆侖萬維,面前的壓力並不小。
參考文獻:
1、《昆侖萬維周亞輝:陳一舟是恩師 不會變投資公司》,新浪科技
2、《對話昆侖萬維創始人周亞輝:我不是大佬,我還是個創業者》,志象網 胡劍龍
3、《亞輝投資筆記(一):我是怎么投資的趣分期 一畝田 達達 隨手記》,周亞輝
(作者 | 董溫淑,編輯 | 董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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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麗江首富的141億資本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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