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卓霖
“活着的意義是什么?”3年前,董凡銘辭去美國硅谷的高薪工作回到上海,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後,便投身到了滾滾創業浪潮中。
他認爲“活着的意義”有三類:通過“消費”獲得體驗感;“創造”新事物獲得成就感;承受“苦難”獲得成長。“如果選擇躺平,我就沒法體驗到創新和苦難帶來的意義。去追尋有困難的事,並克服這些困難,這很有意義。”
出生於1993年的董凡銘,陽光帥氣、謙遜健談,手握一副“人生好牌”。
在他年少時,父輩在上海從事烘焙行業,高峰期在江浙滬开出100多家門店,後經歷轉型,大幅縮減自有門店,轉而爲知名烘焙品牌們代工,生意興隆且穩定,讓他在少年時代不愁喫穿用度。
自高中起,他便赴美留學,本科考取了美國西北大學,攻讀數學和經濟兩個專業,畢業後在普華永道做咨詢顧問。後又去斯坦福大學讀了數據科學專業,畢業便進入了一家獨角獸公司,給大型制造業企業做人工智能軟件,直至公司上市。
當時,董凡銘有了AB兩面的選擇:一面是留在美國,升職加薪帶團隊,另一面是回到家鄉,繼承家業成爲“廠二代”。
在他看來,結合所學知識和經驗,運用AI技術,與傳統企業做結合,或許能創造出更具想象力的成果,於是便選擇了回國。
3年來,董凡銘不僅承接住了父輩花30年“打下的江山”,將工廠定位成“全球頂奢品牌源頭工廠”,持續爲LV、Gucci、迪奧等品牌代工月餅;同時打響自家的供應鏈品牌“上海新麥”(公司全稱爲上海新麥食品工業有限公司),面向C端市場推出蝴蝶酥、曲奇等爆款產品。
在銷售渠道方面,新麥則拓展了1688等電商渠道,對接到了盒馬、开市客等商超渠道,還與奈雪的茶等茶咖品牌達成糕點代工合作,可謂多點开花。
今年,公司年銷售額直衝2億,在“卷生卷死”的供應鏈競爭環境中,走出了一條逆勢增長曲线。
對話創始人
兩次轉型找到精准定位
在董凡銘看來,工廠經歷過兩次轉型。
第一次是在2010年。此前,父親的烘焙生意已做得非常紅火,店裏的奶油蛋糕一直是暢銷品。但當時,一大批連鎖烘焙店在全國鋪开,面包新語、85°C、元祖等品牌以豐富的SKU迅速吸引了市場關注,也讓新麥的生意急轉直下。
所幸的是,父親沒有方寸大亂,而是在危機中看到了機會。他迅速關停店面,決定轉型做工廠,專門爲這些新興烘焙品牌供貨。十多年過去,很多火過的品牌已經消失,但是新麥已經構建起完善的B端供應鏈服務體系,並且還有5家門店,年銷售額一度達到6000萬。
憑借良好的生產工藝和商譽,新麥在圈內贏得了一定知名度和好感度,不少品牌主動找上門尋求合作。新麥先後接到了LV、Loewe、Gucci等奢侈品牌的月餅代工需求,一合作就是七八年。
第二次轉型即在當下。在董凡銘看來,如果工廠繼續“喫老本”,固守着老客訂單,走傳統的會展和硬廣這類拉新模式,遲早會被淘汰。
“新麥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入職後,曾向父親提問,“什么(品)都做,就是什么都不做”。
這其實是個定位問題。“定位之父”傑克·特勞特認爲,在信息爆炸的社會中,消費者能接收的信息有限,所以企業或品牌必須依靠明確的定位,在消費者心中佔據有利位置。形成確定性定位後,企業便於在差異化市場構建壁壘,形成獨特的商業價值。
新麥工廠車間2021年,董凡銘在拓展銷售渠道的時候,入駐了1688,並憑借實力成爲平台“超級工廠”。入駐第一年,銷量就不錯。“但我們的價格,其實比90%同類型工廠要高,我們向外傳遞的理念,是高性價比不等於低價格。”
也正是在1688經營的過程中,董凡銘找到了新麥的定位——“全球頂奢品牌源頭工廠”,“一方面是一種宣傳方式,一方面也表現了我們的高品質”。
他介紹,工廠一般爲頂奢品牌提供“White glove service”(“白手套”服務,指非常細致貼心的服務),他們對產品品質要求很高,包括模具的精細程度,餅制作的精良程度,外觀有沒有瑕疵,以及食品本身的質量安全等,都有近乎嚴苛的一套標准。
“給國際大牌代工不是爲了賺大錢,而是借此提升自身的產品品質管理能力,這是一個艱難而有意義的過程,對品牌長遠發展更有益。”
對話創始人
供應鏈全面發力:AI,拓廠,出海,做品牌
這兩年,月餅生意不好做。據中國焙烤食品糖制品工業協會發布的《2024年中秋月餅行業趨勢報告》顯示,今年中秋月餅銷售額約爲200億,相比2023年略有下降。同時,市場呈現出多元的消費趨勢。消費者更注重口味創新、配料表健康化和包裝簡約化,注重高品質和性價比,價格也回歸了理性,對品牌或廠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與市場走勢相反,今年新麥月餅銷量預計增長15%-20%左右。“未來生意肯定越來越難做,但是把品質和性價比做好,是不變的道理。”
除了給其他品牌代工,新麥還孵化了3個子品牌。其中一個就是米戈爾,其爆款產品爲上海特色糕點蝴蝶酥,蝶形形態更爲立體,還申請了外觀專利。今年,電視劇《繁花》的爆火又帶動了蝴蝶酥的熱賣,新麥立即將產品與文化做了綁定營銷,直接拉高了單品銷售額。
“現在新品牌建立的過程,越來越輕品牌、重供應鏈。”他以洗發水爲例,以前可能會選飄柔、沙宣這類知名品牌,但現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一個國產品牌,如果賣點很強,也會愿意試一試。“大家對於品牌的顧慮已經很少了,因爲中國供應鏈越來越強了。”
目前,新麥代工和自有品牌的營收佔比爲65%和35%,且後者佔比還在繼續上漲。自有品牌的合作方有盒馬、开市客等渠道。
在極度“內卷”的供應鏈市場,找准了定位的新麥,繼續鍛造差異化優勢。下一步,董凡銘計劃打造供應鏈品牌“新麥嚴選”。
“我覺得接下來應該是卷體驗,而不只是卷價格。”董凡銘說,從客戶進到店鋪,查看詳情頁、頭圖、SKU圖,到旺旺對接時看到的客服頭像、話術、名字,收貨後的拆箱體驗、產品口感、售後回訪等,全過程的體驗都視爲產品整體,價格其實是衡量了這整套體系的價值。
進廠這幾年,董凡銘一直運用所學進行供應鏈智能化探索,比如AI視覺、數字孿生等。目前AI在工廠已經能做一些輔助性工作,比如人工智能挑選,來替代挑顏色這重復性工作。“希望我能做到在制造業裏面最懂AI技術,在AI技術裏面最懂制造業。”
據悉,下一步,新麥將在東莞拓建工廠,以差異化糕點產品切入更爲激烈的烘焙市場。同時,新麥還將走出國門,把中式烘焙糕點銷往國外,借助國內供應鏈快速響應能力,形成品牌影響力和競爭優勢。
董凡銘還記得三年前准備進廠的時候,曾半开玩笑地跟父親說,要努力把公司做好,賣個好價錢。
“我倒不是真的以賣(公司)爲目的,其實一直想把公司做成在資本市場上更有價值的公司,市場對你的估值變高,說明你做對了,我是在往這個方向走。”
以下爲《天下網商》與上海新麥食品工業有限公司總經理董凡銘的對話,有刪減:
對話創始人
嘗試新消費創業體驗手感
《天下網商》:你在美國差不多待了10年,當時所在公司已經上市,待遇不會太差。即使去做管理咨詢,主動性也可以發揮到更大。回到國內將面臨完全不同的生活狀態和生活方式。你當時經過怎樣的思考,決定回來?
董凡銘:第一,我後來選擇了數據科學這條路,就會往編程方面走。如果再跳回到管理咨詢,不太可能。我覺得自己還是要不斷去鍛煉綜合能力。第二,如果給其他公司做咨詢,還不如把自己公司搞好。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大的點。在那邊,我要從頭开始,在這裏則會有更大的槓杆、更大的權限,去做一個產業鏈。
我最早是想把AI和傳統行業做結合,特別是與傳統工廠結合,這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點。另外,之前做管理咨詢,帶給我比較好的是框架思維,叫做case interview(案例面試),所有的面試都是給你一道案例的題,讓你去破題。這就會涉及很多框架思維,你怎么去搭邏輯框架,解決一個問題,怎么把一個復雜問題簡單化,我覺得這個是比較重要的。
《天下網商》:回國後,一开始,你不是直接接班,而是創立了一個新品牌?
董凡銘:剛开始,不是特別想接班。當時看到VC投消費品特別多,很多國貨品牌也做得特別好,比如元氣森林、三頓半。我覺得自己也可以搞這方面的東西,所以做了一個豌豆奶品牌。我在美國很喜歡這個產品,自己又是乳糖不耐受,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好的補充蛋白質的方式。(新麥)公司投了100萬作爲天使投資,但沒做多長時間,差不多三四個月(就結束了)。因爲發現烘焙渠道和豌豆奶的飲料渠道還是挺不一樣,而且當時難以拓展市場,消費者對植物奶的認知不高。所以我就回工廠,先做了發展部經理,負責電商。又過了三四個月,才做了總經理。
《天下網商》:進廠的時候遇上最忙碌的生產季,你的感受是什么樣的?
董凡銘:壓力比較大。當時因爲不懂,遇到很多讓我手忙腳亂的事情。但整個過程讓我跟所有一起工作的人有了更深的共鳴。以前工作的時候,同事都是北大清華的畢業生,然後很多斯坦福、耶魯的學生。剛回來的時候,就不太能理解這裏的工人,不知道他們想什么,很多想法又從哪裏來的。不過我很容易共情,很快就適應了。
對話創始人
踩中“工廠平替”概念紅利
《天下網商》:你接管工廠後,做得最成功的、帶來了效益提升的幾件事是什么?現在是與哪些渠道在合作?
董凡銘:接管之前,工廠年銷售額不到1個億,現在翻倍了。其中,拓寬渠道、加大營銷、老客維護這幾塊都起到比較大的作用。
渠道方面,我拓展了奈雪的茶和一些咖啡新品牌,還有與开市客共建了產品线。开市客對品質要求很高,但價格很低。我們的利潤率確實是很低的,它自己加價也很低。因爲跟傳統商超比起來,它主要靠賺會員費。對我們來說,怎么把品質保證好,這個特別重要。他們有一套自己的審核體系,特別嚴格。我們需要不斷提案,去升級產品。
《天下網商》:現在做了自有品牌以及拓展了C端渠道後,怎么加強品牌認知?你會有什么樣的動作嗎?
董凡銘:我覺得C端認知和心智要慢慢培養。不可能像以前消費品特別旺盛的時候,突然某個品牌可以靠很多錢投流投出來。食品類的品牌需要慢慢積澱和積累。就像奧利奧,爲什么大家比較認這個產品?因爲它做了很長時間,大家對它有一定的信任感。所以我覺得要細水長流,不斷把品質做好,積累更多消費者對你的認知。這是一個相對慢的過程,我不希望做得很快。
《天下網商》:你們是1688的超級工廠,你還拿了“超工大賽”第一名,爲什么選擇在1688深耕?
董凡銘:我們當時也嘗試了其他的一些平台,但我覺得1688比較適合我們工廠來做。一方面畢竟有這個to B的基因,可以接觸到比較多優質客戶。同時可以去嘗試一下to C的東西。我覺得是踩中了這個渠道的紅利,比如說現在流行的“工廠平替”概念,大家是能感知到這個東西的。
《天下網商》:未來B端和C端的業務比重會怎么變化?
董凡銘:我覺得C端會反哺B端,就是我們推出的產品比較好的話,會有更多B端來找到我。理想的B端和C端的比例,大約是40%和60%。
對話創始人
過分內卷會把行業“做死”
《天下網商》:這兩年不管是供應鏈端,還是烘焙市場,競爭都非常激烈且內卷,你怎么應對?你怎么看企業經營利潤這件事?
董凡銘:我覺得第一是把自己做好,通過數據來降本增效,這是萬年不變的道理。你怎么通過數據去看到哪些環節還可以做得更好,怎么運用AI工具去提效。這是特別重要的,把成本降低,獲得更好的市場競爭力。第二個就是不要太廣撒網,找到自己優勢的地方,去找最合適的客戶、最合適的市場。第三個就是我們最近在做的海外市場。我在海外留學過很長時間,對美國還有海外市場比較了解,這也是比較重要的擺脫內卷的方式。
我一直比較抗拒內卷,如果一個行業沒有利潤,它一定會做死、沒有發展。比如說咖啡行業,我覺得已經有點不大好。以前星巴克三十幾塊錢一杯的時候,它好像可以不斷往上去走,現在大家卷到一定程度了,每杯咖啡一定要賣9.9塊甚至6.9塊,那這行業是很難再往上去走的。倒推到我們這裏,如果一直卷低價,我怎么去購买新的設備,投入更多錢到研發裏,把產品做得更好?所以卷不是一個好事情。
就像今年我們在1688上賣月餅,我們不會去做最低價,因爲成本放在那裏,我們堅持把品質做好,不爲短期的量,而去犧牲長期的一些東西。只有一個正向的好的循環,你才有合理的利潤,才可以吸引好的人才。我們基本上很多利潤都是投回到公司裏去的,這樣才會有好的發展。
《天下網商》:那電商平台中很多商家的月餅價格很低,买家又還沒有對你的品牌形成認知,就覺得你的產品貴,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會堅持嗎?
董凡銘:我們堅持做高品質的東西,因爲價格競爭一定是沒有底的。比如說月餅,它可以賣一塊錢,我們都不知道怎么做出來,原材料都不止一塊錢。那往下比是沒有底线的。我在這個品質段位生產相對比較低價的產品,我覺得就OK了。平替,並不是說要替代高端的東西,我的品質還是要在那裏,不是說替到後面,我就做了很差的東西,這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對話創始人
爲大牌代工只是賺點辛苦錢
《天下網商》:給國際大牌代工,有可能賺到更高的利潤嗎?
董凡銘:大牌月餅基本是不賣的,都是送的。我們今天給迪奧做(月餅)的時候,被挑得非常嚴格,因爲它一點點瑕疵都不能接受。比如說月餅上有一個小的氣孔,可能肉眼看不到,但他們會有要求。這個品類的用料都是特制的,成本比較高,所以不單是餅的成本,還有額外的報廢的成本。所以我肯定不是賺大錢,就是賺一點點辛苦錢。但這是對我們品質的提升,他們整體的管控體系還是特別先進的。
《天下網商》:爲什么新麥的月餅要比別人家的貴,是原材料上有什么區別嗎?
董凡銘:我們用的是進口牛奶,新西蘭和歐洲進口的黃油。我電商的小夥伴一直責怪我,說一般人家的產品,把賣點做出來後,其他東西不會用的特別好。我覺得,我有堅持。父親這一輩對產品的要求也特別高,我們每天要試喫特別多的東西。可能消費者不一定能感知到,但我覺得做好的東西還是特別有必要的。因爲工藝上很多已經自動化,相對人工成本會低一點,能平衡一些成本。我們在價格上還是可以有競爭力的。
《天下網商》:你的月餅是用什么樣的定價機制?
董凡銘:一般來說兩種方式。一種最普通的,就是我在成本的基礎上,加10%到20%的利潤;另一種是產品價格特別低,我們可能是通過和競品比較,再加一些價格。
《天下網商》:下一步爲什么決定在東莞开工廠?
董凡銘:一個是華南市場,那邊可以有更好的服務,當然我不做月餅,那邊就做糕點、烘焙類的日常產品;再一個就是便於出口,那邊港口比較多。
《天下網商》:新麥爲什么會想到做出海,優勢是什么?
董凡銘:我覺得國外是一個比較好的拓寬市場的渠道。對我們來說,畢竟人工成本、整體成本比較低。你在國外做類似的產品,肯定會更貴一些。既然有這個價差存在,一定有它的合理性。我覺得國外消費品迭代速度非常慢,你去看超市裏,可能一兩年賣的東西都一樣,那我們(的優勢)就是速度更快,可以貼合消費者需求。
對話創始人
二代接班能否平穩,還得看父輩
《天下網商》:接班後,你與父親或老員工產生過矛盾嗎?
董凡銘:一开始肯定會有要磨合的地方,到後面就越來越順。我父親是個很堅毅的人,也比較堅持自己。所以在溝通方法上,我也不會去硬剛他,溝通最重要的是達到目的。他的思路是,先根據這么多年的經驗判斷這個事情應該怎么做,然後他把想法告訴你之後,就覺得反正是你來做,做得好不好都是你自己承擔,他反正已經告訴你了。所以一般到最後,他都會聽你的。
《天下網商》:你父親的一些習慣會傳到你身上嗎?
董凡銘:肯定有,比如定期拜訪客戶。一开始我會擔心客戶對年輕人的能力有所質疑,後來漸漸覺得大家是能接受的,覺得你蠻年輕的,會對公司刮目相看,覺得有新鮮血液加入,反而是個優勢。年齡偏大的客戶可能跟我還是有點代溝,父親去交流會更好一點。
《天下網商》:現在還存在一些二代不愿意接班的情況,此前我們專訪一位創始人,她就說孩子愿意接班已經很幸運了,她身邊很多朋友的孩子並不愿意接班。但想接是第一步,換句話說,有些人想接,就是不一定能接得住,你怎么看?
董凡銘:接班是一個必然潮流,畢竟我們父輩那一代都60歲左右,开始要退休了。二代不愿意接班也是情有可原。一方面,做實業很累;另一方面,他們可能接觸了金融等其他領域的東西後,不太愿意做這個事情。
那怎么更平穩地度過?我覺得最主要還得看父輩,父輩要想开一點。可能你有很多事情看不慣,覺得全是問題,但隔一段時間再來看,小孩做得其實蠻好的。我看到很多是分域化管理,比如很多二代是做電商的,這當然是好的,能了解公司整體。但我覺得,父輩要想好這個路徑是什么樣的,到底什么時候交,難道要等到身體喫不消的時候再交嗎?這應該是一個有意識的選擇,而不是無奈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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