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數學賽決賽結束到今天已經 5 天了,姜萍事件又有了很多新的進展。我必須承認,我上篇文章的預測基本已經失敗,用一些溫和的評論者的話來說“翻車了”,更激烈一些的評論是“被打臉了”。
用什么詞其實不重要,總之,我的預測大概率會失敗,盡管現在還抱着一絲僥幸。
我們來看一下,我發完上篇文章後,又發生了哪些事情讓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首先,上篇文章發出後,我看到很多人留言說“誰告訴你姜萍確認參加決賽了”。實際上,我 23 號寫文稿的時候,社媒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姜萍參加決賽的新聞標題,而且還言之鑿鑿地說她參加的是第五賽道。我當時還特地看了一下信源,有來自澎湃的、中國基金報的等等,總之,這個消息流傳的極廣,並且很多網絡大 V 都在轉,我當時確實沒有深究,信以爲真。
但是,當我看到有人質疑說阿裏官方並沒有確認姜萍參加決賽的消息時,我突然意識到,從信源角度來說,這件事情只有阿裏達摩院才是一手信源,我草率了。於是,經過一番檢索,我發現我自己也成了“標題黨”的受害者。所有關於姜萍參加決賽的新聞,如果仔細看正文,就會發現,這些言之鑿鑿說姜萍確認參加決賽的文章,都缺乏可靠的信源,都是在用一種春秋筆法把阿裏發出的決賽通知偷換成姜萍參加決賽的證據。
當我發現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陰溝翻船後,我內心是起了蠻大的波瀾的。我在幾個微信群和自己在得到的账號上發了一條消息,全文是:“對不起,我被澎湃新聞的標題黨忽悠了,以爲官方確認姜萍參加決賽。其實目前並沒有阿裏官方的消息確認姜萍已經參加決賽。跟各位誠摯道歉,我陰溝翻船了。”
當然,我必須說清楚,這不是否認姜萍參加決賽,而是我們並不知道姜萍是否真的參加了決賽。對我來講,這個事實很關鍵,我上期節目之所以敢那樣預測,與姜萍參加決賽這個消息有極大的關系,這個消息是影響我分析的第一事實。現在,既然這個事實出了問題,就好像一個數學證明在一开始的定義上出現了問題。我預感到這次有可能要翻車了。
到了昨天,也就是 6 月 27 號下午,漣水縣人民政府的網上領導信箱發布公开回復,確認網傳的那張姜萍學校月考數學成績 83 分的截圖爲真。當我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對姜萍事件的心態發生了逆轉。
其實我在上篇文章中也說過,如果這個 83 分的截圖被證實,我就會开始懷疑姜萍是否真的有數學天賦了,因爲這超出了我的認知。現在,既然這 83 分的截圖被證實了,那我也轉變成了懷疑派。
再加上阿裏達摩院這幾天以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而姜萍本人、王閏秋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這些基本事實讓我不得不改變了看法。
我可不是死不認錯的人,根據最新的事實,隨時修正自己的觀點,也是科學思維的一部分。如果現在再讓我來判斷,我會說:姜萍大概率是被人造出來的數學天才。
但接下去的兩個重要疑問是:
1.王閏秋爲什么要讓以及如何讓姜萍的成績打進了 12 名,而自己只有 125 名?
2.阿裏達摩院在這起事件中,有沒有參與造假?
我不希望這件事情冷下去,我感到自己的善良受到了惡報,此時此刻,我更加需要知道真相,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所代表的是一大群始終抱有善念的人,我們希望有人出來道歉,告訴我們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是因爲,如果這件事情沒有一個妥善的解決,會失去很多堅信“人性本善”的人。將來社會上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愿意做“善意假定”(無罪推定)的人,又會少掉一大批。
我可以接受善念被欺騙,但我不能接受在真相大白後,作惡的人得不到報應。
盡管這次我預測失敗,但我並不爲自己上篇文章感到羞愧,我也不會刪除。這是因爲,“寧可錯放 100 個人壞人,也不能冤枉 1 個好人”,是我堅守的價值觀。因爲自己的天真和善良,讓很多壞人逍遙自在,這就是不冤枉好人的代價。我相信,類似姜萍這樣的事件將來還會出現很多,請別忘了,姜萍是個未成年的少女。這次的結果可能是我們的“善意推定”讓利用她的壞人晚幾天受到報應,但下一次,或者下面第 10 次,就有可能是毀掉一個真正的天才少年。兩種後果,哪一種更壞,值得我們深思。
最後,我還是想強調,這次對姜萍成績的質疑,是從她的板書錯誤开始的,我到現在依然認爲,板書錯誤不應該成爲質疑姜萍的起點。
這是因爲,當我們面對板書錯誤時,如果是站在“有罪推定”的立場,我們很容易用“不懂數學,抄錯筆記”來解釋。但如果站在“無罪推定”的立場,也很容易用“書寫不規範”或者“拍攝的時候緊張到不知道自己在寫什么”來解釋。這兩種解釋都是合理的解釋,並沒有哪種解釋是一定正確的。
能用“愚蠢”解釋的,不要用“壞”去解釋。(漢隆剃刀法則)
能用“無心之過”去解釋的,不要用“有意害人”去解釋。
今天,我依然要呼籲大家今後對待類似事件,心懷善念,抱着寧可被欺騙,也別冤枉好人的心態去看待證據。
我承認,這次我大概率翻車了。(但依然抱着一絲僥幸,或許姜萍這兩年真的在努力刻苦地學習高數,她的勵志故事並不是假的,只是水平還沒到阿裏數學賽拿成績的地步)
我錯了,但並不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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