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3日晚,在敘利亞將帥爲隊史首次挺進亞洲杯淘汰賽而瘋狂慶祝時,中國男足國家隊正在忙着退房、確定航班,因爲他們要打道回府了。赫裏賓的進球令國足苛刻的出线條件化爲烏有,同時將這支由揚科維奇掛帥的球隊釘上“恥辱柱”——一場未勝、一球未進、僅積2分被淘汰出局,創下隊史亞洲杯最差成績。
外界的反應與以往鋪天蓋地的指責、質疑、嘲諷乃至謾罵有所不同,更多人(甚至是長期跟隊的足球記者)都用漠然的眼神看待這一切,人們用絕望而非失望來形容這種情緒。
中國足球怎么了?這是一個問了太多年、太多次的問題,答案其實極爲明了:當不遵守這項運動的規則和規律的時候,如今的一切都是自食其果。然而,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一代又一代的足球人在怪圈中摸索,不斷觸壁而找不到出口。
幾個碎片或許能讓我們管中窺豹——
亞洲杯小組賽A組第3輪負於卡塔爾後,揚科維奇耿耿於懷的依然是“如果對塔吉克斯坦的那個球沒有吹掉,現在或許是不一樣的局面”。那場比賽中,朱辰傑的進球因蔣光太越位犯規而被判無效,引發了極大爭議,出現了各種角度的解讀。
面對以替補陣容出战的卡塔爾,國足依舊破門乏術。 圖/新華社在與新京報記者交流時,不止一位資深裁判感到疑惑,“爲什么這個判罰會引發爭議?”在他們看來,蔣光太當時與對方球員有身體接觸,且位置處於球和防守隊員中間,擋住了對手救球线路,屬於“明顯影響對方球員做動作”,主裁判在VAR(視頻助理裁判)介入後,判罰蔣光太越位犯規並取消進球,沒有問題。
一位老裁判哀嘆,“不看規則的人太多了,包括我們很多職業球員在內,從來不看規則是怎么規定的,只從主觀角度分析問題,只按自己的想法解讀判罰。”
每一種遊戲都有規則,足球也是如此。當這項運動出現大面積從業者不了解規則的現象時,其水平可想而知。
另一個碎片出現在幾年前,中國足球職業聯賽於2011年拉开了“金元時代”的序幕,各俱樂部在引援市場上的投入持續走高,頂峰爲2017年時的4.03億歐元。北京國安俱樂部前總經理高潮曾多次在中超公司董事會上極力反對高薪和天價外援,但只得到了時任中國足協某相關負責人“這是市場行爲”的回應。
高潮當時憂心於“足球投資應該是有序的、在良好監管下的投入,而非不計成本、不計財力的無序投入”。尤其是在中國足球幾乎沒有一家職業俱樂部能夠盈利,並極度缺乏創建盈利模式的設計和主動盈利渴望的背景下。盡管“金元時代”隨着2020年底中國足協出台的“最嚴限薪令”而退出歷史舞台,但近幾年三級聯賽幾十家俱樂部先後退出,令中國足球職業聯賽受到重創。
職業足球發展有其自身規律,違背規律的惡果其實早已凸顯——哪怕是中超投入最瘋狂,甚至被稱爲“世界第六大聯賽”的時候,各級國字號球隊的战績也是一片慘淡。
2014年世預賽,國足折戟20強賽,2012年初就已失去了衝擊巴西世界杯的希望;2018年世預賽,“銀狐”裏皮也未能幫國足逆天改命;2022年世預賽,國足的徵战止步於12強賽。
功勳老帥金志揚提醒,中國足球必須“抓根促本”。 央視新聞視頻截圖最後一個碎片是關於總結的。在日前出席北京市青少年足球2023年度頒獎儀式時,滿頭銀發的老帥金志揚痛心疾首,“中國足球的‘本’是職業聯賽,‘根’是青少年培養,要想發展,就必須‘抓根促本’,而我們在金元足球時期,把‘根’忘了,沒人去關心、關注、投入青少年培養。”
缺乏後備力量保障,青訓培養與職業聯賽輸入通道未完全打通,令國家隊處於後繼無人的窘境。當回看近10年歷屆國青、國奧的表現與成績時,人們就可以知道,這支國足成爲“亞洲杯年齡最大的球隊之一”並非偶然。國家隊的“本”是聯賽,“根”是青訓,在“本”受到重創,“根”也荒廢多時的情況下,國足能出成績才是天方夜譚。
足球是門科學,而非熟練工種,中國足球在錯誤的道路和方向上浪費了太多時間。“最差國足”的根源不是在某位教練或某名隊員身上,亞洲杯上令人絕望的成績,或許更應被視爲中國足球發出的“求救信號”——用符合規則、規律的方式去重啓。在絕望的谷底,最難的是靜下心來、苦練內功,哪怕花上10年、20年的時間。
只有路走對了,中國足球才有希望。
新京報體育評論員 周蕭
點擊進入專題: 國足徵战亞洲杯責任編輯:崔理斯
標題:歷史最差成績是有原因的,中國足球不能把“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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