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最大規模罷工抵制 AI,阿湯哥諾蘭聲援,現實比黑鏡更「黑」

2023-07-20 07:50:00    編輯: 愛範兒
導讀 剛上映的〈不可能的任務 7〉,反派不再是某人或組織,而是有自我意識的超級 AI,61 歲的湯姆克魯斯用肌肉對抗看不見的程式碼。電影之外,阿湯哥也加入好萊塢抵制 AI 潮,敦促製片商正視演員對 AI ...


剛上映的〈不可能的任務 7〉,反派不再是某人或組織,而是有自我意識的超級 AI,61 歲的湯姆克魯斯用肌肉對抗看不見的程式碼。電影之外,阿湯哥也加入好萊塢抵制 AI 潮,敦促製片商正視演員對 AI 的擔憂。

戲裡戲外,AI 都成了好萊塢的反派。編劇和演員,好萊塢兩個最大齒輪,這次一起站在對立面,比起螢幕生殺愛恨,AI 侵蝕好萊塢幕後工作更緩慢,但同樣不可阻擋。

從編劇到演員,好萊塢全停擺

7 月 13 日〈奧本海默〉倫敦首映典禮,主演明星提前走完紅毯,沒有參加放映就離開,留下來的導演諾蘭聲援罷工:「他們即將為爭取公平工資而戰。」當天午夜,代表 16 萬名演員的美國演員工會(SAG-AFTRA)開始罷工,這是好萊塢演員 43 年來首次罷工,但早有預兆。5 月美國編劇工會(WGA)先敲響罷工警鐘。

演員和編劇屬利益共同體,擂台對面就是迪士尼、Netflix 等製片商聯盟(AMPTP)。罷工導火線之一,是被矽谷至全世界矚目的生成式 AI,但編劇和演員訴求不同。手握筆桿的編劇不希望作品成為 AI 訓練材料,也不想擔任 AI 初稿「潤稿編輯」,因改寫 AI 產生的「垃圾」報酬更少,人類從頭來做得更好。

而靠演技和外表喫飯的演員更擔心身體所有權。現在用 AI 做出數位替身並不難,問題在使用範圍。最近新聞發表會演員工會戳破業界內幕:製片人聯盟之前提議演員外表掃描建檔後,「數位分身」使用權將永遠屬於製片公司,哪怕只演一天。

不過製片聯盟出面否認。現在數位替身只會在本演員參加的電影使用,其他用途都要經過演員同意,並另外付費,不可能霸王硬上弓,直接拿來永久使用。但沒有白紙黑字簽約前,演員始終無法心安,他們想像的未來已在 6 月開播的《黑鏡》第六季第一集〈Joan Is Awful〉上演。

普通人生活被影音串流竊取並改編成連續劇,生成式 AI 讓「女演員」在教堂當眾排泄,生活和臉都被不知道的協議授權出去。因和現實高度雷同,諷刺效果拉滿,彷彿未來紀錄片,讓現實演員擔心不久後自己形象也會出售,被電影公司以任何正常或不正常的方式使用。美國演員工會罷工口號是:

如果我們現在不挺身而出,都會遇到麻煩。我們會面臨被機器取代的危險。

罷工還在進行,形勢撲朔迷離,至少可肯定是創意產業對抗 AI 的縮影,創意領域對生成式 AI 的興起越來越不安,卻又將它當成鏡子,有種現實和虛擬交織的光怪陸離之感。5 月名導卡麥隆透露,正為下一部〈魔鬼終結者〉寫劇本,這次靈感來自現實世界 AI 興起,如 OpenAI ChatGPT。

AI 入侵好萊塢

演員和編劇擔憂逐漸成為現實。幾年前成熟的 CGI 技術已讓傳奇明星詹姆斯·狄恩重回大銀幕,但生成式 AI 的威脅不一樣。AI 新創 Metaphysical 經營主打惡搞影片的 TikTok 帳號,年輕的湯姆·克魯斯常常登場,首席執行長將之稱為「超真實身分」,是由高清照資訊算出的生物辨識 AI 模型。

這會改變我們創造內容的方式,因為最終使用生成式 AI,比 3D 建模、傳統 VFX 和 CGI 等便宜一百倍,最後甚至會比相機便宜。

不遠的未來,我們仍需請明星拍片,但他們表演可不受物理位置和時間限制。2 月開拍、2024 年上映的 SONY 電影〈Here〉,是生成式 AI 第一次擔任好萊塢製作的重任。湯姆·漢克斯等演員將從 20 多歲演到 80 多歲,但無需特效化妝,操盤手就是 Metaphysical,從大量拍好片段幫每個特定年齡演員建立和訓練 AI 模型。當現實湯姆·漢克斯完成一場拍攝,AI 模型就可創建臉部和其他部位的年輕版,過程甚至是即時:

它一遍又一遍這樣做……就像透過時間照鏡子。

楊紫瓊主演電影〈媽的多重宇宙〉也有 AI 參與,用 Runway 生成式 AI 工具輔助創作母女兩人變成石頭時的對話,石頭動起來那段不需逐幀修改,AI 自動化過程,節省了好幾天工作日。

配音演員也漸漸被取代。1977 年盧卡斯拍出第一部〈星際大戰〉後,詹姆斯·厄爾·瓊斯(James Earl Jones)一直為大反派達斯·維達配音,他的聲音就是這個角色聲音。已 90 多歲的瓊斯早該退休了,他決定將聲音給新創 Respeecher,用歷年錄音和 AI 演算法,Respeecher 可用舊音檔念出新台詞。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合作的配音公司 Veritone 甚至認為,每個配音員都該建立聲音 AI 模型,既可有更多作品,也能實現人力不可為的演出。

至於編劇早在 GPT-3 時代就有人這麼做了。YouTuber @Bradius 看完〈蜘蛛人:無家日〉,好奇 AI 能不能寫出能用的劇情,甚至與 2 億美元的大製作相提並論,結果讓他大喫一驚,GPT-3 給了他 21 頁腳本,情節起伏、結構緊湊,既講了彼得·帕克和邁爾斯·莫拉雷斯(多重宇宙的黑人蜘蛛人)圍毆反派克萊文,還穿插漫威高層打算縮減下一部蜘蛛人電影預算的橋段。

成功案例或許是少數,從目前效果看,AI 問題在缺少「靈魂」。如配音細微差異和情感共鳴 AI 無法模仿。《黑鏡》系列編劇、艾美獎得主 Charlie Brooler 也嘗試用 ChatGPT 寫了一集劇本,但 AI 追完全部《黑鏡》後卻只寫出不倫不類的垃圾。

乍看有道理,第二眼就很糟糕……如果深入挖掘,更會發現,哦這不是原創。

諷刺的是,第六季《黑鏡》口碑也大幅下滑,失去近未來科技前瞻性,和現實保持微妙同步,沒有比這更科幻的事了。就像孫燕姿回應 AI 孫燕姿事件:

人們無法超越 AI 指日可待。

一切只是時間問題。AI 現在還不完美,不代表一年或三年後做不到。好萊塢站在娛樂業前線,對可能出現的未來舉起宣戰旗幟。

不應太推崇技術

好萊塢罷工當然不是第一次,且常和新技術出現有關,因科技進步代表結構洗牌和利益重新分配。1936 年後有線電視、錄影帶、DVD 等技術進步,編劇多次罷工,爭取更公平的收入,現在除了 AI 直接威脅,串流媒體分成也讓他們不滿,或說串流也是技術變革的一種。

這牽涉到剩餘收益(residual)概念,即作品於電視、影音串流等平台重覆播放時的版稅收入和電視不同,影音串流節目,編劇不會根據觀看數獲得多或少報酬,而是只有固定收入,即使參與《怪奇物語》等級的熱門影集。更高報酬固然是重要訴求,但不是編劇和演員爭取的唯一目標。

串流媒體不僅憑演算法顛覆觀眾收看方式,也影響內容製作:更快、更便宜,甚至更公式化。某種程度引入生成式 AI,獲得演員數位分身授權,改變劇本創作流程,都是服務這個目的,類似大導演馬丁·史柯西斯所說「爆米花電影就像主題公園」──為滿足特定需求製作,表達數量有限的主題。

除了收入穩定,編劇也想找回創作尊嚴。影音串流興起前,編劇往往在編劇室一起討論創作方向,影集每季有 20 多集,確保一年都有工作,但串流平台一統天下後,一季影集只有 8~13 集,節奏更快,會議更短,薪水更少,新編劇也不能有更多經驗。

串流時代一切都要去中心化,消費形式也跟著改變,更個人化,更貼近你的口味,人們不像從前一家人坐在電視前,而是各看自己的螢幕。有時內容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每次點擊、每個推薦,都是轉化率等冰冷數據。

生成式 AI 可為觀眾量身訂做娛樂,處理大量資訊後以最高機率創造複雜獨特的內容。當「孫燕姿」唱〈愛在西元前〉,「周傑倫」唱〈富士山下〉,AI 歌手讓我們窺見未來音樂模式:歌手、歌曲、曲風、樂器等任君選擇,歌詞像泰勒絲,但聲音像拉娜·德芮。

觀影模式也可能類似,我們未來訂閱的不再是串流媒體服務,而是演員和數位分身,不是看千人一面電影,而是客製化 AI 電影,正是演員竭力抗爭的事。從演算法到生成式 AI,都是一條類似脈絡,諾蘭是積極擁抱技術但行事又老派的電影人,《Wired》採訪時他也談到對 AI 的看法:

對我來說,人工智慧是非常簡單的問題,就像演算法這個詞,以前是用演算法,現在是人工智慧,都是逃避行為責任的手段。

諾蘭認為太推崇某種技術,就會忽略人的責任。更重要的是思考過程,因涉及問題太複雜,無法三言兩語解決。回看歷史,我們總能看到各種相似性,奧本海默的故事以最殘酷的方式,揭露科學與政府間的複雜關係,有很多值得吸取的教訓。AI 同樣是多主體的共同考驗。好萊塢罷工無法阻止技術發展,但可在失控前建立行業標準,重新校準人類的位置。AI 版自己爆紅後,孫燕姿坦然回應:

我覺得就像喫爆米花、坐在電影院最好位置看戲的人。

遭 AI 入侵的好萊塢,此刻正在編寫和上演自己主演的好戲。

(本文由 授權轉載;首圖來源: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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