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黎 瀾
編輯 | 章漣漪
今年3月1日的商湯年會上，創始人湯曉鷗又一次出現在了現場，以“數字人”的方式，風趣幽默一如往常。此前，每年商湯年會，湯曉鷗都會出現並且講一段有影視段子、熱點新聞的演講。今年的主題是“照顧腳下，再往前邁一步”，湯曉鷗的“數字化身”表示，商湯的命運會像《漫長的季節》結尾那輛駛向遠方的火車一樣，“在苞米地裏坐着小火車突突地往前开”。
彼時，距離湯曉鷗去世已有兩個多月時間，讓其“重生”背後依靠的是生成式AI技術支持，而該項技術也是2023年商湯財報中少有的亮色。3月26日，商湯公布財報，生成式AI收入突破11.84億元，實現199.9%的飛速增長，佔集團總收入的比例由2022年的10.4%提升至34.8%。但其他業務的縮減、長久不盈利的格局、以及遲遲未突破一港幣股價的金融風險，還是讓商湯2023年的運轉情況看起來積重難返。信仰“科學技術就是生產力”的理想主義者的企業，在面對商業化時總是會產生陣痛。
當一代开路人離开，商業模式仍有待商榷的商湯，該如何找到能持續“向前走”的路，並“別回頭”地堅持下去？01商湯的AI布局“這是公司成立十年以來，以最快速度從無到有、超過10億收入體量的新業務”。商湯甚至樂觀地預計，2024年生成式AI業務佔公司收入比重將增至50%左右。
商湯各項業務營收情況這倒不算意外，畢竟，一方面，湯曉鷗被稱爲“AI創業教父”，對於AI的判斷十分敏銳；另一方面，過去一年，生成式AI生長態勢迅猛異常。實際上，與其說AI創業人，湯曉鷗更像一名AI研究者。湯曉鷗於2001年博士畢業後在港中文創辦MMLab（Multimedia Laboratary），20多年來，以AI界的黃埔軍校爲起點，湯曉鷗培養了一批中國AI領域的中流砥柱，包括王曉剛、何愷明、林達華，以及後來成爲商湯高管的徐立、何冰，將中國計算機視覺帶到國際領先水平。
湯曉鷗帶領的團隊曾經發表過18次視覺相關的深度學習國際論文，其中，也是湯曉鷗研究生涯的代表作，於2009年發表，也是25年來第一個亞洲團隊獲得CVPR優秀論文的作品，湯曉鷗團隊找到了適用於所有圖像的色彩識別規律，即任意圖像中至少一個像素點RGB中其一數值爲零。通過找到暗點來洞悉全局，這似乎昭示了，算法發展的邏輯是先找痛點再談長青。然而，但商湯科技的發展是相反的——先創造風口，再尋找應用。
2014年，湯曉鷗帶領的香港中文大學團隊發明了全球首個超過讓人眼識別准確率的算法。通過計算機視覺語言，再到深度學習，進而來到AI領域，這是“亞洲四小龍”共同的思路。同年，憑借着MMLab不斷上漲的國際聲譽，商湯科技成立了，風頭正勁，被稱爲“香港小微軟”。2017年，商湯宣布與高通合作共同研發AI芯片，當時搭載了小米和Vivo手機。當年，商湯技術負責人尚海龍表示，中國發表AI論文數量超越美國，商湯科技佔其中四分之一。在此基礎上，商湯經歷過爲時接近3年的“財富自由”時期。
商湯一度是全球融資規模最大、估值最高的AI獨角獸。即使在2018年的資本寒冬，商湯對投資人的吸引力不減，再次完成三輪融資，其中，C輪由阿裏巴巴領投、D輪獲軟銀愿景基金10億美元融資。淡馬錫、老虎基金和銀湖資本等十余家國際機構介入。2021年12月底，商湯在香港上市，總市值一度超過1500億港元。在當時的中國CV賽道以及“AI四小龍”中，是絕對的頭號玩家。充足的現金流也帶來大量人才的湧入，2021年6月底的數據顯示，商湯科技當時擁有40位教授、250多名博士和博士生，以及3593名科學家和工程師的技術研發團隊。商湯加碼AI的腳步不停。自2021年起，商湯开始自研NLP大模型和多模態模型。
2022年年初，商湯算力基座AIDC在上海啓動運營，其設計的峰值算力高達3740 Petaflops（1 Petaflop等於每秒1千萬億次浮點運算），是亞洲最大的人工智能計算中心之一。據官網，這個基礎設施同樣也對其他企業开放。2022年12月，商湯科技在IDC發布的《2022上半年人工智能及軟件市場追蹤報告》中，位居中國AI軟件市場第一，成爲市場領導者。同時，在關鍵的計算機視覺子市場，商湯連續六年蟬聯第一，整體市場份額佔比達20.7%。2023年4月，商湯舉行技術交流日，宣布推出“日日新（SenseNova）”大模型體系，可用於自然語言處理、圖片生成、自動化數據標注、自定義模型訓練等多種大模型及能力。
同日，商湯還宣布推出了商湯自研中文語言大模型應用平台“商量”。此外，商湯還發布了开源的多模態多任務通用大模型“書生(INTERN)2.5”，其綜合能力在开源模型中屬於最強，支持自動駕駛、機器人等通用場景任務。據悉，大裝置的總算力規模實現突破性增長達12,000 petaFLOPS，運營GPU數量達45000卡，由此支持“日日新”大模型體系高速迭代至4.0版本，在多個場景中達到與GPT-4相匹配的能力水平。
02風雨飄搖的2023年
在2022年ChatGPT橫空之後，國內很多AI公司都放慢了大模型的开發腳步，包括投資者也漸漸地失去了最初的興趣。商湯的王牌是視覺識別，這個行業所需的應用場景是有限的，一旦全覆蓋了，意味着喪失了更多的生產空間。只和產業打交道固然會破壞研究節奏，但閉門造車也容易和外界脫節。後來，湯曉鷗也承認，自己對技術的發展有些過於樂觀，沒有看到應用層面的落地。
商湯各項業務營收情況
當然，AI是一個資金密集型產業，需要有去無回的決心，但高投入遲遲找不到回報，也讓人擔憂現金流的周轉，進而影響到整個企業的健康，從2018年到2023年，商湯科技6年虧損總計高達502億元，迄今爲止仍未實現盈利的公司，業務模式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財報顯示，所有業務板塊中，只有生成式AI在逆勢增長，達成了收入翻番。另一個仍在增長的業務是“絕影”，實現收入4億元，同比增長31%。與2022年相比，2023年的總收入下降了10.6%，總收入也下降了10.6%，盡管去除非運營性和非現金支出的EBITDA指標有所收窄，也難掩頹勢。最主要的下跌趨勢來自智慧城市的營收下降。
財報顯示，智慧城市的傳統AI業務在2023年度同比下降41.1%至人民幣18.38億元，佔集團總收入的比例由2022年的81.9%降低至2023年的53.9%，據官方說法，這是集團战略轉型的原因。2023年對商湯來說並不容易。7月20日，淘寶有序出售其持有的商湯所有B類股份，意味阿裏巴巴完全退出對商湯長達5年的投資。半年之後，商湯接連受到創始人離世、美國做空機構指控的打擊。12月中旬，灰熊（Grizzly Bear）發布文章稱商湯存在交易勾兌和其他問題，商湯表示這是無端的指控。
商湯股票走勢
作爲國內爲數不多市淨值小於一的港股上市企業，再加上長期低迷的股價，商湯似乎已經觸底。徐立在2023年的業績會上也對股東表達了歉意：“首先也確實給廣大股民道歉，我們目前的股價是創始股價的20%左右。”徐立表示，除了市場外部環境的變化，最主要是由於疊加老股東，如軟銀減持的影響，“現有的股價從管理層角度上來講，其實是嚴重的低估了”。03後湯曉鷗時代到來從管理層往下看，商湯目前的問題不大。
湯曉鷗2019年前後就已淡出商湯經營，專注於技術研究和人才儲備，商湯已經很久沒有依賴單獨的技術領袖，這讓其領導層組織非常民主。最新公告顯示，由湯曉鷗所持有的69.06億股公司A類股份的不同投票權已於12月15日終止，按照一換一比例轉換成公司B類股份，並繼續受限於自2022年12月30日开始起計的兩年自愿禁售承諾。
商湯公告表示，湯曉鷗間接持有A類股份轉換成B類股份目前，商湯董事長徐立、執行董事王曉剛和徐冰，依然有正常的超級投票權，三名執行董事A類股投票權爲15.75%；而湯曉鷗教授的A類股轉爲B類股後，與三名執行董事共持有的B類股投票權爲20.60%，以上兩部分股份合計投票權爲36.35%。按照香港交易所規則，大股東去世，超級投票權會自動喪失，轉爲普通投票權，也就是說，商湯的高層徹底“去中心化”了。實際上商湯目前的業務還是頗具想象力。
2023年，商湯明確了新的三大業務板塊：生成式AI、傳統AI和智能汽車；以生成式AI業務爲重點發展方向，同時保持傳統AI業務和智能汽車的優勢。生成式AI業務是商湯成立十年以來，以最快速度從無到有、超過10億收入體量的新業務，另外，收獲了穩定的客戶群體，超過70%的客戶在過去12個月內是商湯的新客戶，而剩下30%的存量客戶的客單價也錄得了約50%的增速。 “日日新”大模型的服務客戶，不乏中國銀行、招商銀行、中國工商銀行這些金融行業的巨頭，還有金山辦公這樣的頭部科技企業，也有上海交通大學這樣擁有國內AI研究頭部實驗室的高校。
商湯還進入了產業鏈，據官網，商湯還和國內龍頭鋰礦企業進行了合作，以商湯AI算法的高魯棒性自適應產线工藝波動，實時分析產线質量監測數據，針對各種質檢場景，商湯將迭代周期縮短了90%，准確率可達99.5%以上。 據財報顯示，絕影智能車艙和智能駕駛產品年內完成了27款車型的適配和量產交付，量產交付數超50萬輛，新增定點數超800萬輛，覆蓋30多家車企的80多款車型。
今年2月，絕影也將和哪吒合作，據悉，在今年2月哪吒S OTA升級之後，哪吒S用戶就能夠开啓商湯絕影量產交付的高速領航輔助駕駛方案。2021年商湯和本田共同打造了的智能座艙DMC功能之後，這是商湯第一個在自動駕駛領域的大單。當然，有人才聚集帶來的算法優勢，以及算力中心鋪墊的硬件基礎，商湯有資格向更垂直的AI領域轉變。自2023年發布以來，商湯“日日新”大模型的能力每隔三個月都會有顯著提升，實現了萬卡萬參的大模型訓練能力，盡管大環境在退潮，但商湯希望跑得更快。
原文標題 : 後湯曉鷗時代的商湯，何去何從？
標題：後湯曉鷗時代的商湯，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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