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周刊丨“七下八上”主汛期過半 京津冀防汛紀實

2023-08-06 18:51:05    編輯: robot
導讀 從上周六(7月29日)晚上开始,華北一帶开始降雨,在北京這雨一下就下了三天三夜,總時長超過81個小時,更糟糕的是量大,北京有兩個監測站,累計降水量超過700毫米,而北京一年的平均降雨量才600毫米左...

從上周六(7月29日)晚上开始,華北一帶开始降雨,在北京這雨一下就下了三天三夜,總時長超過81個小時,更糟糕的是量大,北京有兩個監測站,累計降水量超過700毫米,而北京一年的平均降雨量才600毫米左右,相當於三天下的雨,比一年還要多,而且這一次降雨總量北京達到42.83億立方米,相當於306個西湖的水從天而降,潑在了北京,這已是北京有儀器監測記錄140年以來的最大降雨量。在這個背景下,北京的主要河流,特別是永定河水位暴漲,門頭溝和房山發生山洪和塌方,而這僅僅是華北地區的一個縮影,河北涿州災情更加嚴峻,天津的壓力也一直在持續,《新聞周刊》本周視點關注:被水衝擊的京津冀。

鏡頭中大水漫過的是北京門頭溝區。7月31日,暴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大約早上9、10點鐘,山洪暴發,大水裹挾着石頭和泥沙從山上衝下,漫過河道,湧進市區裏。

當有人注意到這位快遞員時,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他被山洪衝倒,摩托車壓在了腿上,根本無法動彈。身後湍急的防洪溝,水位正在瘋漲。救援人員連忙調來推土機,爲快遞員套上繩索後,推开了摩托車。

門頭溝區政府發布的信息顯示,7月31日,全區累計降雨達到471.1毫米,是有氣象記錄以來的最高值。門頭溝絕大部分洪水通過貫穿全境的永定河及其支流行洪。在流經首鋼園的這一段,水面上泛起的白霧,已經讓人很難看到大跳台的底部。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正高級工程師 劉家宏:門頭溝就是一條長條狀的山脈,上遊的山頂大概是900到1000米這樣一個高程,到門頭溝溝口和永定河交叉的位置,大概只有五六十米高的這樣一個高程,這樣看這個溝,從1000米然後下降到50米,大概總共也就是八九公裏長,這樣一個將近900多米的落差,導致水匯集的速度非常快,山洪和內澇疊加形成了這么一個巨大的衝擊力和破壞力。

門頭溝區97%都是山地,多個村鎮建造在永定河兩岸的峽谷河灘上,它們被109國道串起。山洪誘發了垮塌、滑坡,不但衝毀了家園,還把水電、通訊、食物供給等全部截斷,近20000多人等待救援。

總台央視記者 王豐:現在是8月1日凌晨的1點27分,我們現在來到位於門頭溝區潭柘寺鎮的賈溝村,這個村子之前一直處於失聯狀態,消防的救援人員剛剛把這條路打通,路邊還有一輛衝下來的車,整個這輛車車底夾雜着這些樹枝,就這樣被順着衝到了馬路邊上,再往裏面,大家聽到聲音了嗎?水流非常急。救援人員建議我們就走到這兒爲止。

經過一夜搜救,1日凌晨5點,賈溝村所有被困群衆已被轉移至安全地帶。也是這一天,陸航直升機克服不利天氣,开始向被圍困的群衆投放飲用水、食品、雨衣、毯子等急需物資。

在同樣位於北京西南的房山區,洪水將大量的供電线杆和變壓器連根拔起,約有6萬戶居民停電。從7月29日20點到8月1日6點,房山的平均降水量也高達415.4毫米。北京西南部沿着太行山的兩個區,門頭溝和房山,成爲此次北京受災最嚴重的地區。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正高級工程師 劉家宏:這一次暴雨的形成主要是三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是“杜蘇芮”台風,帶來了非常充沛的水汽。第二個條件,是副熱帶高壓的阻擋。第三個條件,就是我們太行山前的地形的擡升作用。這三個條件正好相遇在了一起,就形成了這次的特大暴雨。

這支由40名武警战士組成的先遣救援隊,正向門頭溝的落坡嶺前進。7月30日,976名乘坐列車K396前往北京的旅客,因爲暴雨,火車暫停,被滯留在落坡嶺。這裏同樣斷水、斷電、斷通信,他們被困兩天兩夜,已食物短缺, 需要盡快轉移。

由於山洪的影響,鐵軌枕木下的山體已經變成了“空心”,成了一座長20多米的懸空橋。鐵軌距離下方的山體有五米多高,走的人太多或走得太快,都有可能斷裂。武警战士們每人背着20公斤以上的物資,穿過6個700多米長的隧道,四個半小時後,終於抵達落坡嶺。此前,900多名被困的旅客,得到了落坡嶺的村民熱心接待,他們騰出房子,分享本就不多的食物。在村民老呂的家裏,不到22平方米的房子,安置了8位素不相識的旅客。

K396次列車乘客 王敏:這兒的居民自己家都停水停電,自己家裏的米面都給我們都喫光了,但是人家還是想辦法,一早上你看那邊端出一盤面來,給路上所有沒喫的人分享,我們很感謝這個地方。

凌晨,战士們背上年幼的孩子、走不動的老人,引導着年富力強的年輕人,一共328名旅客,向山下轉移。他們徒步五個半小時,繞過被衝毀的鐵路,抵達下一站斜河澗站。在這些旅客中,有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孩子,必須趕在8月3日前注射血小板。

早上8點,列車緩緩駛入了北京豐台站。截至8月3日,因暴雨被滯留的旅客已全部安全轉運。隨着救援力量的徒步行進,門頭溝、房山曾經失聯的村子,全部與外界取得了聯系。北京的水庫、河道也處於退水階段,水情趨於平穩。本周五,隨着108國道、109國道搶通,更多救援、物資和維修車輛,得以向受災更重的地區深入。

總台央視 張騰飛:我現在就在門頭溝南辛房村的一座小橋上,整個村子受損民房大概有五六十間,佔到了全部民房大約一半左右。現在這個村子依然屬於斷水斷電的狀態,已經有一些村民回到了家裏,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着急想進行清理,屋裏面全部都是雜物和淤泥。當地調來了大型設備,想辦法把這裏的車輛還有雜物清理,爲大家的生活盡量提供便利。

本周二雨停了,北京房山區的洪水正在退去,但在大石河下遊的河北省涿州市,水位卻在上漲,並迅速成爲抗洪的最前线,涿州是因爲承接了來自北京城市功能疏導後的許多產業,而這次人們才知道北京境內的大石河、小清河、永定河等河流在下遊都流經涿州市,一方面,自身降雨就很大,又承接上遊的來水,導致這個小城超過13萬人受災,這一周他們是怎樣的經歷?

李鑠:7月31日那天,涿州這邊的暴雨又突然特別大,然後我爸跟我打電話,說收到了即將要轉移的這個通知,但是沒有說多嚴重,就是說如遇洪水來襲,請轉移。

這天晚上的十點左右,身在北京的李鑠聽涿州的家人說斷電了,信號开始時有時無。8月1日凌晨兩點左右,他在斷斷續續的通話中得知,家中一層开始進水,五點鐘一層完全被淹沒。父母、愛人和孩子被進水圍困,他成了唯一可機動行事卻一直打不通救援電話的人。最讓他擔心的是,孩子發高燒了。

李鑠:說突然,一摸孩子已經燒蔫了,就急壞了,因爲我在北京根本無能爲力,來涿州的路线已經全部被封閉了,大雨特別大,8月2日8點鐘,我媳婦又給我打通了一電話,埋怨我,你就在北京待着吧,說家裏這邊你也甭管了,我就看着信息,我都很長時間沒有給我老婆回復這個短信,因爲我真的不知道回復什么了.我又查地圖,導航上邊顯示京港澳這邊能通車了,我在回家路上开車好幾次眼淚圍着眼圈轉,明顯开車的時候我腿都已經在哆嗦,然後眼淚好幾次都憋回去了,我說我得忍住,我必須到家裏看情況之後,現在一家子都等着我。

李鑠开進離家幾公裏的地方,終於看到救援隊並說要去救孩子。踏上船,他接到一位叔叔的電話,說家人已被救出送去安置點了。跟隨救援隊救了一些人後,李鑠去安置點接上孩子去了醫院。醫生診斷是環境感染。本周五,李鑠終於回村,洪水已退。

淤泥沒過腳脖子,空氣裏彌漫着刺鼻味兒,家裏的味道差點把他薰吐。後來李鑠才知道自己的一個侄女和外甥都在被水圍困時發燒。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正高級工程師 劉家宏:涿州有三條主要匯流,一個是北拒馬河,一個是大石河,一個是我們的小清河,是快速匯流到了涿州這個位置。山坡到涿州這一段流速快,這一次也確實是一個歷史上,非常罕見的大洪水,這個是屬於巨災的級別。對我們水利來講的話,就是超標准,極端超強降雨形成的特大洪水這么一個量級。

李鑠家在下胡良村,緊鄰胡良河,這是海河支流大清河北支拒馬河的支流。他家就在這兩河之間。

而彼時,涿州十幾萬人受災,應急管理部公布求救小程序,互聯網和社交網絡推出救助信息平台,社會面流傳救助文檔,一時間求救信息暴漲,涿州市公安局更是連續發布信息:涿州目前需要大量的船只轉移群衆。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正高級工程師 劉家宏:按照住建部發布的城市內澇的責任和閾值清單,涿州市內澇的防治重現期是20年一遇,對應的是24小時,154毫米的降水,涿州已經超過了350毫米,24小時降水量也超過了200毫米,就是當降水超過一個量級以後,你的所有的工程措施都用上了,所有的應急措施也用上了,依然擋不住這個澇水。

袁牧歌是一名書商,庫房位於碼頭鎮,離此次行洪的河流之一拒馬河不到三公裏,正是此次涿州洪災最爲嚴重的地區之一。

過去幾年,受北京紓解政策等調控影響,大量圖書出版企業的倉儲、印刷等業務遷至涿州,這裏成爲廊坊、天津等組成環京產業帶的重要部分。庫房被淹,袁牧歌什么都不能做,索性在安置點當起了志愿者。但每次想起十幾年的心血付於一旦,就心痛不已。

袁牧歌:等你通知了之後已經來不及了,洪水不是別的,不是慢慢來的,是一下湧來的,根本人都措手不及。

本周五,記者注意到,涿州一些地區的水依然較深,還未退去。專家表示,降水已經結束,但是水位回落有一個過程,涿州後期還將有3億到4億立方米的水要過境。對於一些進水的村莊來說,村基比較高的可能會很快退水,但對於一些耕地來說,退水還需時間,退水總時間大約在一個月左右。

我們常說到的京津冀,當洪水來臨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京津冀可是真的山水相連,京津冀有一個共同的母親河,那就是海河,在強降雨結束之後,海河流域尤其是中下遊的防洪壓力反而變得更大。本周四,水利部發布汛情通報,海河流域五大水系有21條河流發生超警戒以上的洪水,判定海河發生流域性大洪水,整個防洪工程體系正經歷1996年流域大洪水以來最嚴峻的考驗,在水庫和大堤已經無法控制洪水的情況下,海河流域拿出了最後的底牌,啓用了多達八個蓄滯洪區進行分洪和泄洪。要知道,有的蓄置洪區已經60年沒有啓用過。

本周四,距離中午十二點的撤離時間只剩幾個小時,鄉鎮幹部李祖健正抓緊時間進行逐戶巡查,勸說最後的幾戶村民盡快撤離。

天津市靜海區台頭鎮公共安全辦公室主任 李祖健:他就是覺得水還沒那么大,還想觀望觀望,他們就說我們肯定搬,我們肯定走,但是說你們是集體走,還是自己走,他不表態,所以我們還是大概做思想工作,敲死了。

由於當地的降雨量不大,村莊緊鄰的大清河水位也不算太高,一些村民仍然抱着觀望的態度。然而,蓄滯洪區已經啓用,上遊即將泄洪,到時候農田和村莊都有淹沒的風險。

在人員撤離時,村鎮工作人員會登記村民家中的主要財產,並拍照爲證,爲可能的災後賠償提供依據。而對於准備撤離的王德鵬來說,擔憂的不僅是玉米地和幾間瓦房,還有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父親,王德鵬希望尋求急救中心的幫助。

台頭鎮建設村村民 王德鵬:帶點隨身的衣裳,帶點父親的藥品,別的東西全都帶不走。破家值萬貫,誰也不愿意走,誰也舍不得,你說走了,肯定都不愿,但是沒辦法,咱得配合國家,該舍得舍。

8月3日中午12時,群衆轉移工作全部完成。

本周四,水利部判定海河發生流域性大洪水。而包括永定河泛區和東澱蓄滯洪區在內,海河流域啓用的蓄滯洪區已達到8個。這個8個蓄滯洪區的啓用,正是希望從永定河、大清河及子牙河等不同方向,緩解海河的洪峰壓力。

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水資源所所長助理 劉家宏:流域性大洪水有一個特點,就是洪量大,持續時間長,影響範圍廣。這么大的洪量之後我們還要排到海裏去,這後面排洪的壓力往往都會持續比較長的時間。

本周五,經過東澱蓄滯洪區分洪減速作用後,大清河洪水水頭錯峰抵達天津,子牙新河來水則預計將於下周達到天津。

本周後幾天,當華北依然處在抗洪的關鍵時刻,東北的汛情又拉开了大幕,而造成這次汛情的台風杜蘇芮影響雖已到達尾聲,但新的台風卡努又已經在浙江登陸,七下八上的主汛期才過一半,顯然沒到松勁兒的時候,同時,我們要思考的是,我們生存的土地原本也是江河湖海的家,也是水要待的地方,還是那句話,你不給水找出路,水就會讓你沒有出路,如何尊重自然,尊重規律?在一次大的挑战過後,帶來更大的進步,當然是我們必須給出的答案。



標題:新聞周刊丨“七下八上”主汛期過半 京津冀防汛紀實

地址:https://www.utechfun.com/post/246495.html

鄭重聲明: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轉載文章僅為傳播信息之目的,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如有侵權行為,請第一時間聯絡我們修改或刪除,多謝。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