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職中介近期活躍在各社交平台。
“中介說只要按照他們的流程走,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經歷了一波又一波“簡歷不過”的打擊,應屆本科畢業生王芋選擇求助求職中介,在某社交平台上搜索後,她發現聲稱能提供求職服務的账號非常多,“一些是機構,一些是個人,收費也不一樣,最高的收七八萬元。”
艾瑞咨詢發布的《後疫情時代大學生求職者洞察報告》顯示,近三分之一的受訪者买過求職輔導或訓練營等針對性服務。
另一份來自智聯招聘的調查顯示,33.6%的受訪者表示自己親身經歷過求職詐騙,29.7%的受訪者表示親戚朋友遭遇過求職詐騙。
畢業生走向職場之際,警方發布提示,小心求職“黑中介”的陷阱,一些並沒有人力資源服務許可等相關資質的非法求職機構,以介紹工作爲名,向求職者變相收取各種名目費用。
留學生群體對求職中介需求大
“我對國內公司的人才需求以及招聘流程都不了解,找工作的時候‘兩眼一抓瞎’。”王芋目前在澳大利亞留學,是一名工業設計專業的大三學生,“聽說現在國內崗位比較緊缺,所以想提前准備。”她在某社交平台上發現了不少求職中介專做對留學生的服務。
一位中介機構從業者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一來留學生群體對國內就業市場的了解度不高,需要更爲系統化的信息;二來,大多數留學生在留學前就已經和“中介”有接觸,他們對中介服務的認可度和接受度相對較高。
王芋咨詢了一家專做海外留學生國內求職的中介機構,對方表示既可以通過實習、簡歷修改等單個項目收費,也可以提供全流程化的定制服務。“全流程定制服務收費2.98萬元,包括一次线上的實習內推,5次筆試輔導以及10次面試咨詢。”當問到如果最後沒有滿意的offer是否可以退費時,對方並沒有給出明確的回復,只說:“只要你配合,不可能沒有offer,就算秋招找不到還有春招,我們的服務期一直到你失去應屆生身份爲止。”
公安機關對“黑中介”陷阱的提示讓王芋長了個心眼兒,“我想找有經驗的人推薦一些靠譜的中介服務”。她开始在社交平台上大量搜索關於尋找求職中介的經驗分享帖,但她很快發現,一些學長學姐的“找中介攻略”或“避坑指南”實際上是機構的“軟性廣告”,“問經驗的時候就會推薦某家中介,感覺是中介的托兒”。
有人已經“踩了坑”。
齊然是一名在英國留學的碩士應屆畢業生,就讀專業爲工商管理,“英國的碩士學制只有一年,學業壓力比較重,很難兼顧國內秋招”。
起初,齊然僅僅是通過一些求職群獲取信息,“部分求職機構會在我分享他們的廣告鏈接之後,發給我一些整理過的企業招聘資料”。
秋招失利後,他詢問中介能提供什么幫助。“中介先給我分析了失敗的原因,然後又告訴我,可以先幫我修改簡歷和規劃求職計劃。”
計劃確定後,齊然與中介機構籤署了全流程服務的合同,其中也包含一次實習內推,機構的導師給他推薦了幾個线上實習機會,“但並非他們先前承諾的行業前十的公司”。齊然對該服務並不滿意,“有些中介會誇大自己的內推資源,引導學生籤約。”他介紹,“在籤合同前,中介給我的列表裏有幾百家公司,最後給我推薦的公司在列表內,但完全沒聽說過。”
齊然並沒有用上這次實習機會。爲了替代這個服務項目,“中介給我安排了一個產品設計的項目——和其他幾個同學共同寫了一份策劃書,但並沒有實際設計”。
後來,與中介的交流也並不順利,“說是一對一輔導,但全程都是我在詢問,中介只是偶爾給我發一些鏈接讓我投遞,沒有從我的個人背景出發給予有質量的規劃”。齊然也聽同學分享過一些“負責任”的中介老師,會全程跟蹤學生的求職歷程,提供建議。在和同學交流心得後,齊然並不否認中介的作用,但是,他認爲求職中介只是在幫助求職者“填平”信息差,並不是求職者找到工作的關鍵要素,“可以錦上添花,很難雪中送炭,找工作還是要自己上心”。
前不久,齊然收到了一個offer,但他並不滿意,思前想後決定繼續學業深造。他還有4次的面試輔導課程尚未使用,但中介表示並不能退費。
記者在黑貓投訴上發現,求職者發現“中介”提供的服務與描述不符後申請退費的成功率並不高。有投訴者表示,申請退費時,中介會詳細列舉其已經使用過的“收費培訓項目”,但投訴者表示,這些收費項目自己此前並不知情。
對此,公安機關提示,畢業生與市場中介機構籤訂協議時,不要輕信其口頭承諾,一定要看清籤約的內容,不要盲目籤字。
據央視新聞報道,個別中介機構或用人單位以高薪就業作爲誘餌,向高校畢業生承諾培訓後包就業,但須向指定借貸機構貸款支付培訓費用。培訓結束後,培訓機構往往難以兌現承諾,或推薦的工作與原先承諾相差甚遠。
高校畢業生要慎籤貸款協議或含有貸款內容的培訓協議,注意保留相關材料。一旦發現被騙,立即向有關部門報案。
55.2%的受訪學生求職遇到的最普遍的問題是信息渠道有限
《後疫情時代大學生求職者洞察報告》顯示,55.2%的受訪學生在求職過程中遇到的最普遍的問題是信息渠道有限,無法及時獲取招聘信息。在回答“求職中最希望獲得的幫助”時,55.3%的受訪者希望得到就業形勢分析,49%的受訪者希望得到崗位推薦,希望得到簡歷修改與制作指導以及筆面試指導的受訪者數量佔比分別爲41.3%與39.7%。
北京語言大學就業創業指導中心老師羅玉婷介紹,學校會根據專業情況、崗位匹配度幫同學們先篩選匯集一部分就業信息,爲學生精確推薦就業崗位。“我們的學生可能會對教師、公務員以及一些國際化崗位的需求度較高。”
記者了解到,一些應屆畢業生會選擇關注與自己求職方向相符的專業類院校的就業指導中心公衆號,來獲取更爲精准的招聘信息。
對於很多國內應屆畢業生而言,接觸求職中介最大的目的在“改簡歷”和“模擬面試”。王曉希在2022年6月就开始准備當年的秋招了,她的求職方向是產品經理,找工作的第一步是“優化簡歷”,“要讓HR(人力資源)一眼記住並不容易。”她在社交平台上找了一位自稱拿下多家大廠offer的“學長”幫忙修改,拿到“美化過”的簡歷,王曉希驚呆了,“我都沒想過自己這么‘優秀’。”但她同時也有些緊張,“其中優化的部分太誇張了,我都不知道在面試中怎么解釋。”果不其然,在和面試官溝通的過程中,“簡歷包裝”被逐漸拆解,面試官看着實習經歷中“調研用戶需求,以用於產品功能迭代”這一詞條說“其實你做的就是客服工作吧”,王曉希覺得無地自容,她自己修改了簡歷中“言過其實”的部分。
羅玉婷告訴記者,爲了解決同學們就業過程中的問題和需求,中心开展了數次“簡歷指導”培訓,“從上座率來看,同學們的反響還是很熱烈的”。
羅玉婷介紹,有一些同學在培訓後會找老師進行簡歷修改的1對1輔導,除此之外,老師也會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提供職業規劃的建議。但據她觀察,來中心做單獨輔導的同學並不多,“同學們可能對找老師單獨談話聊天這種行爲比較發怵。”但是,她也提到,自己並不了解其他高校的就業中心是否提供1對1的咨詢服務。“有一些學校畢業生人數特別多,可能很難做到精細化指導,他們會採用一些別的方法去覆蓋培訓,像我們學校可能體量比較小,所以會有同學來1對1咨詢。”
企業招聘通常要經歷多輪面試,對於學生而言,准備面試的過程其實是把握企業需求的過程。
“幫助學生了解企業,我們會組織open day(开放日)這樣的參觀活動,直接去到公司內部,讓學生與高層管理者或者招聘團隊面對面交流。”羅玉婷說,學生只有真正地了解到企業的需求,直接得到來自企業的信息,才能更有針對性地准備筆試與面試。
一些求職中介的業務範圍延伸到實習“付費保錄”
某高校碩士應屆畢業生張曉蘭一开始並沒有打算找求職中介。她想,“學校就業中心提供的招聘信息比較全面,投遞之後,憑借自己的學歷總不至於連簡歷初篩都過不了”,但是秋招投了上百份簡歷,卻幾乎毫無回音,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在就業市場的價值。
“一些offer拿到手軟的文科生,至少有兩段過硬的實習經歷。”張曉蘭向記者解釋,所謂過硬的實習經歷通常指在頭部互聯網大廠或行業獨角獸企業中有超過3個月以上的實習經驗,並且能在面試中詳細闡釋“貢獻和產出”,反觀自己只有一段創業公司實習經驗的簡歷,實在是有些過於“單薄”,很難在求職者中“脫穎而出”。
《獵聘2023校園求職報告》顯示,有實習經驗的畢業生擁有2-4個offer數量明顯高於沒有實習經驗的畢業生。關於求職時遇到的困難,近半數人認爲缺乏實踐和工作經驗成爲掣肘自己求職的最大攔路虎。
認清現實後,張曉蘭決定放棄秋招,轉投實習,爭取通過實習轉正的方式獲取一份工作或者至少爲“春招”增添一份拿得出手的實習經歷。但她很快發現,沒有相關實習經驗,連實習都找不到,“我沒有經驗就找不到實習,找不到實習就沒有經驗”。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那是一段極度焦慮的時光,張曉蘭不斷地在社交平台上找各種各樣的求職群,這些群裏會分享一些企業招聘的鏈接,她生怕自己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目前,張曉蘭微信裏超過500人的求職群大概有十幾個,“進群要先添加群助手,再由群助手邀請才能進入群聊,這一步是不收費的。”張曉蘭向記者介紹,這些群助手也會在朋友圈分享一些招聘信息,在這些招聘信息裏,她發現了一個心儀的崗位,是某互聯網企業的運營崗。“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私聊這個群助手發了簡歷。”張曉蘭說,起初,群助手只說:“收到,會將簡歷推薦給導師。”
後續,張曉蘭收到回復“公司覺得簡歷很不錯,但這個崗位是‘付費保錄’資源”。群助手向她解釋,所謂付費保錄,就是只有簡單的面試流程,確保面試人可以得到實習機會,但是該實習機會沒有轉正的可能性。“這個實習項目的價格是1.5萬元,定金3000元,安排好實習付剩余尾款,如果拿不到這個崗位,定金也是百分百全退。”群助手說。她有些詫異,自己曾經投遞過該公司相似的運營崗位,但並沒有回音,“很難相信‘公司覺得簡歷不錯’這句話。”看張曉蘭猶豫,群助手補充道,“這是市場最低價,要快點做決定,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籤合同”,並且承諾用付費途徑進入公司的實習生享受與普通實習生相同的福利待遇與工資。
張曉蘭仔細思考後打消了付費找實習的念頭。“如果企業把實習崗位給中介機構,讓大學生‘花錢’买實習經驗,這種做法並不公平。”當實習崗位變成可以买賣的商品,又轉換爲找工作必不可少的“要素”,她开始懷疑“要花費多少個人努力才能抵得上用‘資源與金錢’來獲取一個實習機會”。
此前,騰訊發布反舞弊通報時,披露相關案例,企業員工與外部求職中介合作,由外部中介負責招募實習生,然後企業員工安排實習生進行虛假的遠程實習,並從外部求職中介處分得實習應聘者支付的部分費用。
北京市公安局刑偵總隊反詐民警高山前不久在智聯招聘的一場活動上提示,一些大學生會被拉到所謂的兼職服務群裏,聲稱可以通過兼職做任務掙錢,他說,“這個時候受害人如果聽信了對方,按照對方這個操作進行刷單,或者兼職做任務等,就會掉到騙子的陷阱裏”。
還有一些學生在求職過程中看到過這樣的信息——“面試數據分析師,先注冊指定軟件”,“這實際上也是一種跟刷單詐騙相類似的詐騙手段,騙子會先讓去下載一個涉詐的App,在這個App裏邊引誘其進行充值。”高山提示,同學們在下載App的時候,一定要確認這個App在官方的應用市場裏邊是否存在,如果不存在,那很有可能就是一個詐騙App。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齊然、張曉蘭、王芋、王曉希爲化名)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王雪兒 來源:中國青年報
標題:警惕落入求職中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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