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秋曉
編輯/周雄飛
蘋果的第一款XR頭顯，本不該現在亮相。
以更輕便的眼鏡形態爲載體、堅持打磨技術和生態直至2025年推出，這是蘋果內部工業設計團隊自7年前开始研發XR系列產品以來，便一再向CEO庫克提出的請求。
然而，蘋果的首款XR產品不僅提前發布，同時也沒有實現眼鏡般的產品形態。
昨晚凌晨，蘋果正式發布了Vision Pro，這是一款酷似滑雪鏡的MR頭顯一體機。或許是因爲該產品沒有達到公衆對於其輕便的預期，蘋果尚未公布該設備的重量參數，只是提及了使用了更爲輕便的材料，如用透氣織物作爲頭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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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款趕着上线的產品，還是給目前的XR市場增添了一些亮點。相比於Meta、PICO之前推出的XR產品而言，蘋果Vision Pro在硬件功能上有着些許創新，比如其對雙眼8k Micro OLED屏幕的使用、“雙向透視”功能的开放，以及背後雙自研芯片的支持，都代表了這一階段行業能拿出的較高水平。
但這一切的背後，是蘋果內部妥協的結果。
護目鏡、內外雙屏，而非眼鏡的形態，正是運營團隊希望先推出第一版產品而提出的折中方案。在這場博弈中，庫克站在了運營團隊的一邊，既推翻了蘋果設計團隊早期的反對意見，也將發布時間提前到了現在。
但對於蘋果來說，由於庫克的妥協，Vision Pro並不能算是蘋果創新力的完全證明。其在內容生態方面的开創性幾乎爲0，價格則遠離了消費級區間、來到了近2.5萬元人民幣，預售日期也因供應鏈准備不足推遲到了明年，因此蘋果想借此產品提振自身業績，或許還需要再等等。
庫克是否會後悔自己的選擇還不清楚，但市場已經通過蘋果股價下跌0.76%、相關概念股全线大跌的表現，率先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1、蘋果Vision Pro：硬件性能拉滿，但也有不足
北京時間6月6日凌晨，在行業內外的“千呼萬喚”中，蘋果終於發布了自己的首款MR頭顯設備Vision Pro。
總的來說，這是一款在硬件和性能參數都拉滿的產品。
首先，在形態和大小都酷似滑雪護目鏡的機身之下，是兩塊單眼分辨率超過4k、刷新率爲120Hz的Micro OLED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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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目前已推出的所有XR設備的屏幕質量都要高。對比Meta Quest、PlayStation VR、HTC Vive、PICO 4等主流旗艦產品來看，它們的屏幕素質最高不超過雙眼4K、材質也多以LCD爲主，而蘋果的這一改進，較能緩解用戶久戴易頭暈惡心、使用體驗不佳的問題。
此外，雖然這兩塊屏幕不是透明的，但用戶卻可以實現“雙向透視（see through）”。
爲了讓戴上該頭顯的用戶仍能正常感知現實世界、並與現實世界正常溝通交流，蘋果在頭顯內外多個傳感器——既能夠捕捉外部畫面、實時渲染出動態圖像投射在內屏上，讓用戶“看穿屏幕”；又能夠收集用戶的眼部動作、面部表情並投射在外屏上，讓外部人士也可以得知使用者是睜眼還是閉眼、是否專注於虛擬空間中，進而與之順暢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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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Vision Pro同時也是蘋果的首台3D相機。在以上傳感器的加成下，用戶還可將頭顯用於3D和空間音頻的捕捉，生成縱深感更強的3D照片和視頻。這意味着，初代Vision Pro爲專業級用戶留下了極大的空間，接下來會有利於電影、遊戲等內容行業從業者的創作，並推動XR內容生態的後續生成。
以上功能和設計，體現出蘋果對XR設備的理解，更偏向於通過模糊物理與現實的邊界，讓兩個世界相互感知、理解和交互，來無限拓展個人的體驗空間。
庫克也基於此提出了“空間計算設備”的概念，“有了Vision Pro，你不再受顯示器的限制，正如Mac將我們帶入個人計算時代、iPhone將我們帶入移動計算時代，那么Vision Pro則將我們帶入空間計算時代。”庫克在發布會上表示。
而這與Meta和扎克伯格一直強調的讓用戶轉移至虛擬世界中去工作、社交、娛樂、消費的理念，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目前已有的其他XR設備，暫未曾尋求打破物理和虛擬世界的隔絕，而是更加強調專注的沉浸式體驗，頭顯屏幕下便完全是虛擬的世界。
爲了支撐以上硬件和功能，蘋果爲Vision Pro搭載了兩塊芯片，一塊是過去爲MacBook計算而自研的M2芯片，另一塊則是最新專門爲頭顯打造的R1芯片，負責處理上述多重傳感器採集的數據，並將延遲控制在12毫秒。
不過，在芯片這塊，Meta已經提前在上月底發布了首款自研芯片MTIA，其標榜能比CPU提供“更高的計算能力和效率”，且強調了對AI模型的訓練和運行、未來將提供新的XR體驗，而這正是蘋果此次Vision Pro尚未完全展現的。
蘋果Vision Pro看似集成了如此“復雜”的硬件，但據演示來看，實際操作卻是十分簡單的，支持對眼動、語音和手勢的追蹤來進行直覺式交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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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用戶若想選擇某款應用，只需注視該應用、同時手指輕敲兩下，便能打开。而通過扭動Vision Pro上的旋鈕，用戶還可以實現虛擬環境的切換、畫面的放大縮小、虛擬對象的遠近等。
基於上述特點，蘋果將這款產品的定價直接拉高到了3499美元，約合人民幣2.5萬元。這是目前市場上出貨量最高的Meta Quest 2價格的8倍，也比市面中售價最昂貴的HTC Vive XR，Elite（約7890元）還要貴3倍，這意味着Vision Pro並不是一款面向大衆的產品。
與此同時，由於Vision Pro還存在外形不輕便、外接電池續航短、軟件生態有待建設等不足，這一價格便顯得有些虛高。
最明顯的，便是蘋果在硬件外形上做出的妥協，既不是眼鏡形態，也沒有公开回應是否達到了庫克此前曾設想的150g的重量限制，只是提及了“透氣織帶”這一作用不大、也無創新的輕便材料。
其次是續航方面。出於對設備本身重量的考量，Vision Pro並沒有內置電池，用戶需要借助一根電源线來連接外部電池，顯得冗雜而笨重，且最多只能維持2個小時的續航，可能都無法看完一場電影。而若想通過更換外部電池來提高續航，用戶未來還需要單獨購买。
Vision Pro需通過電源线外接電池使用，圖源蘋果官網
最後在軟件和場景應用的層面，除了對原有操作生態的支持外，蘋果並未准備好一個專爲XR內容定制的平台，這也就讓它強調遊戲、辦公等多場景應用的描述顯得比較蒼白。
而像這樣生態化的功能，無論是Meta還是字節都已有相關儲備，前者已搭建起一個專門的VR內容平台Oculus Store、其中有上千款VR應用和遊戲；後者也正努力與相關工作室接洽，有消息稱，字節正出資支持BigBox VR、Resolution Games等已Meta开發過VR應用的工作室，並試圖將他們的應用移植到PICO頭顯上。
總的來說，Vision Pro在硬件上的配置要強於市面上的其他旗艦頭顯，但佩戴感受、定制生態等還有待市場驗證。而這放在沒有大爆款跑出的XR賽道，也已經代表了一個階段能達到的較高水平，有可能給正在冷卻的賽道帶來新的活力。
2、XR賽道的拐點時刻，何時能到來？
從Facebook在2021年改名爲Meta开始算起，元宇宙概念帶動下XR賽道的回暖，維持的時間不到一年。
彼時，Meta推出Quest 2頭顯，並憑借售價低廉（256GB版本的售價不到3000元）、支持無线操作等特點，一度在2022年佔領了近90%的市場份額。
在國內，也有字節跳動旗下PICO、愛奇藝等互聯網科技廠商，和創維VR、Nreal、雷鳥創新等新入局者陸續進行了產品發布。僅去年下半年便有6款產品集中推出，產品形態也覆蓋了VR頭顯和AR眼鏡等。
字節跳動推出的XR硬件PICO 4，圖源PICO官網
受此影響，第三方機構們也紛紛做出自己的判斷。根據市場調研機構Strategy Analytics、Counterpoint、CCS Insights的綜合預測，到2025年，VR一體機的出貨量可達3530萬台，年復合增長率可達27.7%。
但從實際情況來看，以上XR設備的整體銷售並不及預期。IDC數據顯示，2022年全球頭戴設備出貨量爲880萬台，同比下降了20.9%。今年第一季度，這一降幅更是擴大至54.4%。
在中國市場，頭顯設備更呈現出“量價齊降”的特點，线上銷量同比下滑17%至6.7萬台，均價則同比下降21元至3469元。
進入今年以來，國內外多家廠商也紛紛开始縮減相關業務的規模，如在國外，2月微軟解散成立僅4個月的工業元宇宙部門，3月迪士尼關閉負責制定元宇宙發展战略的消費者體驗部門等；在國內，也先後有快手元宇宙負責人離職、全景視頻項目停擺，騰訊取消XR部門，字節跳動的PICO業務也進行人員優化等市場消息傳出。
銷量尚未打开就大幅下滑、賽道尚未成熟就开始退潮的背後，是硬件更新緩慢、而軟件上未能跑出“殺手級應用”的困境。
首先在硬件層面，以芯片爲典型代表，目前XR設備普遍存在着芯片迭代速度緩慢、慢於手機芯片迭代的問題。直到2023年，大多數設備搭載的是高通的XR2系列芯片，而這款芯片早在2019年就已經發布，且還是基於驍龍865手機芯片改造而來。
迭代速度緩慢的根源或許在於，XR設備們目前能夠支持的功能和場景並不豐富、也不復雜，實際上並未對芯片算力和迭代提出高的要求。這也就意味着，蘋果的雙自研芯片雖然提供了一個全面領先的模版，但供應商、供應鏈卻不一定會在短時間內調整過來。
正如另一關鍵硬件Micro OLED屏幕一樣。此前中金證券曾預測，頭顯專用OLED有望在蘋果的帶動下提高量產規模，進而實現成本下降，成爲XR屏幕的升級趨勢。
但實際情況卻是，Vision Pro發布的當日，國內A股中Micro OLED概念股普遍股價下跌。據相關從業者向第一財經表示，產業最終還是靠需求驅動，目前市場需求有沒有那么大、芯片能不能跟上，都是問題。
其次在軟件生態上。XR內容的开發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導致XR專屬的內容生態還比較貧瘠，尚未有爆款遊戲或其他殺手級應用跑出；而相關硬件的銷量下滑，也意味着目前XR內容的受衆人群還沒有打开，進一步壓制了內容制作商和硬件設備廠商的开發熱情。
蘋果曾被業內寄予了开闢新的XR內容生態的期待，但從其公布的與迪士尼合作獲取視頻生態、與Unity合作支持开發者創作的計劃上看，創造性並不多，蘋果也還沒有釋放出其他較爲有力的生態搭建激勵措施。也還沒有釋放出其他較爲有力的生態搭建激勵措施。
Vision Pro上呈現的應用以蘋果原生系統爲主，圖源蘋果官網
以專攻遊戲的Switch、PS 等主機、掌機爲對比，便可知道理想的繁榮XR生態應該是什么樣的。
任天堂Switch和索尼PlayStation遊戲機，既與遊戲生態牢牢綁定着，也推動着遊戲行業從2D到3D大作的進化。如前者的動物森林、王國之淚，後者的生化危機、最後生還者等，隨着硬件的迭代，幾乎每一年也都有新的爆款內容出現。
由此看來，蘋果產品縱有驚豔之處，爲行業注入了一定活力，但不算顛覆性創新：其沒有在產品形態、內容生態等方面繼續深入、解決痛點，也就還不具備不可取代性，未必能帶領賽道走向爆發。
又正如蘋果分析師郭明錤所言，Vision Pro展示了蘋果在XR裝置上的創新，和關於空間運算的愿景，但卻沒有展示出日常使用它的必要性。
對於蘋果自身來說，除了攪動行業活水，Vision Pro的發布本還承擔着走出營收和創新雙重窘境的重任。
3、要走出創新困境，蘋果需要Vision Pro以及更多
在全球消費電子的寒冬之下，蘋果需要通過Vision Pro來形成新的銷售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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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23年一季度的財報來看，期內蘋果營收同比下降5.5%，是其四年來錄得的首次季度同比負增長；淨利潤的降幅也遠超營收，同比下降13.4%。這背後，是蘋果整體的產品收入同比下降了7.7%，其中iPhone、Mac和可穿戴設備的營收分別下降8.2%、28.7%和8.3%。
對此，庫克在電話會議上表示，受到供應鏈的影響，iPhone 14 Pro和iPhone 14 Pro Max的供應遠低於計劃量，延遲交貨是收入下滑的主要原因。
但除了供應，iPhone 14系列的銷售乏力也是不可忽視的事實。
一方面，蘋果很難在手機、電腦等消費電子產品需求不振的大趨勢中獨善其身。Canaly數據顯示，2023年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機市場經歷了連續第五個季度的下滑，同比下滑12%，其中蘋果已經掉至出貨榜第二位，被三星趕超。
另一方面，據彭博社報道，由於iPhone 14系列價格昂貴且缺乏創新，蘋果甚至在去年11月主動削減了至少300萬台的產量。果鏈分析師Ross Young也曾表示，去年12月iPhone 14 Plus面板出貨量接近於零。
以上跡象意味着，蘋果創新力的萎靡，在全球消費電子市場銷量走低背景的映襯下，已經越來越突出，而iPhone 14系列也並不是唯一的例子。
首先，庫克時代的蘋果，一直外界被認爲並沒有推出代表性的全新硬件產品或平台，iPhone、iPad和Mac，還是喬布斯時代的產品。
而時隔8年推出的Vision Pro，由於具備外形較爲笨重、電池需外接且續航短、內容生態尚爲空白等明顯短板，在業內看來是一款爲了在2023年上市而充滿了妥協的產品。
此外，受到生產工藝復雜的影響，曾在2012年將蘋果庫存周期成功縮短至5天的庫克，此次也並未完全做好准備：Vision Pro的美國發售時間被定在了2024年年初，全球發售時間則還要更晚。
具體來看，以Micro OLED屏幕爲例，來自群智咨詢咨詢的數據顯示，短期內受到良率和價格的影響，Micro OLED真正大幅上量還需等到2025年左右。另據晚點Latepost報道，有供應商人士表示，Vision Pro今年最多或生產20萬台。
也就是說，Vision Pro作爲初代產品，由於蘋果無法做好產品工藝和大規模量產的順暢銜接，或重蹈iPhone 14系列交付短缺的困局。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蘋果此次在WWDC2023上也介紹了iOS/iPad OS 17、MacOS Sonoma等軟件更新，和15英寸MacBook Air等硬件更新，但以上更新均反響平平，並沒有給業內帶來多少驚喜。
以iOS 17爲例，此前呼聲頗高的新控制中心設計、新實時活動設計、开放第三方應用商店入口、健康功能加入情緒追蹤等功能均未實現。而確實有更新的“牀頭鬧鐘”模式，即將iPhone橫過來水平放置時可進入日期、天氣顯示的全新界面，則也被國內網友戲稱是在“借鑑”錘子手機。
iOS 17新增“牀頭鬧鐘”模式，圖源蘋果官網
而當談及未來時，蘋果的創新能力也依舊在經受着考驗。啓動已近10年但仍未交付的蘋果汽車，在去年年底被爆出已調低預期，將一步到位的L5級完全自動駕駛方案，降低至目前主流車企的L2、L3級輔助駕駛方案。
至於在已經卷得火熱的ChatGPT賽道中，蘋果也保持着相對低調、甚至隱身的狀態。華爾街日報曾報道，蘋果正在禁止員工使用ChatGPT和Copilot，這一消息也引發了業內關於蘋果是否會扼殺自身創新能力的擔憂。
另在本次的WWDC大會中，蘋果也並未提及“AI”、“ChatGPT”等科技熱詞，只是簡單提及了幾次“ML（機器學習）”，並介紹了一些基於AI的新功能，如自動更正單詞或句子、對耳機开放自適應降噪功能等，此前被曝料的Siri上线AI新功能則並未實現。對此，庫克在發布會後的採訪也表示，雖然普通大衆不一定認爲這些功能是人工智能，但蘋果已將人工智能集成到其產品中。
以上僅僅是透露出蘋果將依靠其硬件設備來建立AI模型的思路，但在具體的產品規劃和更新節奏上，蘋果仍未公开太多。
綜上來看，在Vision Pro正式交付之前，雖然賽道不一定有更具競爭力的產品跑出，但賽道本身仍有可能進一步降溫，市場關於蘋果的短期投資情緒也會受到影響。
7年磨一劍背後，蘋果做的依然是微小的創新，尤其是在大模型時代已經到來的當下，庫克的“空間計算時代”並不顯得具有多少競爭力。
至少目前，想讓外界對XR賽道和蘋果本身都更有信心，蘋果需要展示更多顛覆性創新，如今發布的Vision Pro還稱不上“殺手級產品”，承載不了太多的期待。
（本文頭圖來源於蘋果官網。）
原文標題 : 着急亮相的蘋果Vision Pro：一款妥協的產品，承載不了太多期待
標題：着急亮相的蘋果Vision Pro：一款妥協的產品，承載不了太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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