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企業“收屍”,他們什么都知道

2023-05-30 18:10:57    編輯: robot
導讀 來源:新零售商業評論 作者:吳邵格,編輯:葛偉煒,頭圖來自:視覺中國 晚上9點,坐標深圳,小肖和師傅們正在搬運1000多件移動辦公椅。 “最後幾套了。”小肖接過師傅手中的椅子,朝桌椅聚集處的地方推了...

來源:新零售商業評論

作者:吳邵格,編輯:葛偉煒,頭圖來自:視覺中國

晚上9點,坐標深圳,小肖和師傅們正在搬運1000多件移動辦公椅。

“最後幾套了。”小肖接過師傅手中的椅子,朝桌椅聚集處的地方推了推。一擡眼,自己也喫了一驚,“這批家具的數量可真多。”拍了張照片記錄,隨後,他和師傅們站在路邊,等待裝車。

辦公家具回收,受訪者供圖

辦公家具回收,今年是小肖入行的第三年,類似的收貨場景對他而言已是常見。

一、被時代造就

作爲一名辦公室家具回收行業的銷售員,小肖的主要工作是找到二手貨源賣家和接盤的买家。

2021年,國家市場監管局數據顯示,當年全國各類市場主體累計注銷超過1300萬戶。“倒閉潮”的陰影揮之不去,不少辦公園區人去樓空,其中就包括某外貿企業,面對着原料成本上漲、物流運輸受阻等壓力,資金鏈斷裂,已是負債百萬。

小肖參與了那次的辦公家具回收。當時,站在辦公室門口,親眼看見桌面、地面上散落的文件,辦公椅子各種朝向、隨手一放,角落擺放的直播打燈設備,有一盞倒在地上。小肖透露,像這樣破產的小型公司,不到1周時間就能把辦公室家具全部收完。

除了服務經營不善的企業,平日裏小肖和同事們也是格外忙碌。“不僅是爲倒閉企業回收闲置家具,企業如果需要更新、汰換家具,也會找到我們。”小肖補充道。

據他表示,目前算是行業成單的冷淡期,但算上零零星星的個人买家,每個月的成交單量能有一二十單。

湖南人吳海卡比小肖更早看到這個行業的發展前景。2009年,吳海卡從家具銷售崗位離職創業,成立了專門從事辦公家具回收業務的“第二樹”。他在北京四環外的大柳樹,租下了一個600平米的園子,用於存放二手辦公家具。

吳海卡還記得自己加入辦公家具回收生意的起源:一個美國的律師事務所計劃在北京开分公司,想租賃一批二手辦公家具,因此找上當時身爲家具銷售的吳海卡。那時候,他在舊貨市場淘了些貨,完成了這一筆訂單。後續,吳海卡意識到,無論基於環保還是降低成本的考量,大衆對二手辦公家具的需求並不算少。

“創業之前,我曾做過調研,了解到在2009年左右,僅北京一地,倉儲面積在2000平方米左右的辦公家具回收公司有七八家,加上舊貨市場的門店和零散的小商戶,應該能有個30來家。”吳海卡回憶。

後來,同行公司的數量不斷增多。但據吳海卡表示,辦公家具回收行業雖然早已存在,在國內真正崛起的時間要從2017年算起,且經歷了不過3年(2017~2019年)的高速發展期。其背後原因主要有兩點:

一是,2017年還處在創業的黃金時期,“大衆創業、萬衆創新”的熱度仍不斷發酵。數據顯示,2017全年國內新增市場主體1924.9萬戶。對比來看,2022全年國內新增市場主體不足900萬戶,數量相差2倍以上。

快速增長的新興企業,既擴大了二手辦公家具的市場需求基數,又推進了各類企業加速辦公家具的優勝劣汰,進而撬動二手貨源的增長。

二是,“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被寫進政府十九大工作報告,有效促進了環保意識更加深入人心,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二手辦公家具生意的市場認知度和消費者接受度。

目前,在“第二樹”位於上海浦東康橋的倉庫裏,整齊碼放着一排排辦公家具。在現場,新零售商業評論看到,其中有2022年從B站收來的多層抽屜櫃;有今年4月末,從某節拿到的一批白色單人椅;還有貼着Stella、Willson、Jean等員工姓名卡的置物櫃……

可以說,在一次次回收和二次銷售中,二手辦公家具從業者,見證着這個時代創業熱情的興衰。

二、難搞的生意

談及如今辦公家具回收生意的發展現狀,從業14年的老兵吳海卡認爲,辦公家具回收始終是門“中間商”生意,有階段性的快速發展期和下行期。“整體來看,市場規模在緩慢擴張。”

在這個過程中,吳海卡的公司從一家最初倉儲面積600平米的小公司,成長爲單個庫存站點面積過萬平米,年銷售額過億元的頭部企業。盡管如此,面對這門生意,吳海卡始終謹慎考慮:“我不建議不懂零售/家具行業的小白賣家入場,畢竟從業這些年,看到過太多同行,進進出出,短暫停留。”

首先,除了基礎的“回收-存放-銷售”動作,二手辦公家具生意的鏈路還涉及更多環節,每一步都需要細致處理。吳海卡介紹,更完整的鏈路其實是“回收-運輸至倉庫-拆裝-清洗-存儲-銷售-運輸-售後服務”。

聊到運輸至买方這個環節時,吳海卡回憶起創業初期的一筆生意。那時正是北京的冬天,清洗完的家具放入倉庫後,表面結了一層冰,等員工將貨品送至买主帶有暖氣的辦公室後,家具表面的冰化成了水,再加上員工們徒手拼裝家具,不小心便留下了污漬。那一晚,爲了解決客戶不滿意要退貨的問題,吳海卡和妻子連夜驅車前往,在买家辦公室裏把家具重新清理了一遍。

其次,作爲“中間商”,商品周轉率是企業經營的卡點。尤其是家具這類大件商品,所需的倉儲空間大,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資金鏈斷裂的問題。

據吳海卡介紹,在倉庫存放時間超過2年的貨品,算上平日的倉儲、人工、清洗等成本,其出售價值已經蓋不住運營虧損。“因此,這類貨品會直接走報廢流程。”

辦公家具回收生意難做的另一大原因,還在於倉儲過程中家具的特殊性——二手家具清洗所需的化學藥劑,產品存儲涉及的堆放高度,都在消防安全部門的嚴查範圍內。因此,原本用一層就能堆放的二手辦公家具往往需要花費兩層的空間,企業利潤被進一步打薄。

更爲嚴峻的是,受疫情影響,辦公家具回收行業的上遊擴張明顯,下遊卻呈現緊縮趨勢,收來的二手辦公家具無處轉手,中間商日日承擔運營成本,心裏實在堵得慌。

小肖和吳海卡都還清晰記得2021年末經歷的寒冬期,不少同行的倉庫陸續關門,倉內積壓的辦公家具只能按照報廢處置。

三、競爭無處不在

“一般來說,二手進口品牌按照原價的1~3折出售,國內品牌按照2~4折出售。”不同於全新產品的統一定價,二手辦公家具的銷售定價受需求影響,被各類因素左右,更爲靈活多變。

對此,吳海卡進一步解釋:“對於銷售定價,我們主要會從兩方面考慮,一個是成本核算,另一個是市場機制。”

在中國,國有企業規定辦公家具至少使用15年才可折舊,而規模更大的中小企業多出於降本需求,習慣於直到辦公家具用壞才做廢棄處理。由此造成的局面便是,二手辦公家具貨源始終處在夾縫中,隨着競爭者逐漸增多,必定是“僧多肉少”。

小肖透露,因回收時存在同行比價的情況,迫使公司不得已必須擡高辦公家具的收購價格。

二手辦公室家具回收信息,圖源小紅書、闲魚

另一方面,國產新辦公家具給回收行業帶來的壓力更爲明顯。採訪中,小肖向新零售商業評論展示了一張紅色布藝靠背人體工學椅的照片。

“像美國世楷的這把椅子,原價要3000多元,京東拍拍上9成新的價格也在1250元。我們搞活動清庫存只要150元一把,簡直就是拿买自行車的錢去买寶馬。”

但在淘寶、京東等线上電商平台上,零售價低於100元的人體工學椅一抓一大把。也就是說,在二手辦公家具市場,賣家即便以低於原價1折的價格出售,依然不具有競爭力。

“大部分消費者和企業主對劣質辦公桌椅的危害了解甚少,價格便宜往往是他們購买的主要決定因素。”說到這裏,小肖有些激動。

也有部分消費者對二手辦公家具行業不甚了解,有的甚至都沒聽說過,購买就更是無從談起了。這也意味着,投入更多市場教育成本,讓消費者主動選擇二手辦公家具,本身就是一個慢功夫。

綜合來看,企業內部經營疊加成本,外部競爭稀釋利潤,二手辦公家具生意的利潤不斷變薄,部分企業逐漸遊走在虧損崩潰的邊緣。採訪中,從業者大樹(化名)難掩疲憊:“這個行業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本來公司規模就小,如今有意愿購买的顧客數量大幅下降,更沒實力和同行競爭了。”

在企業資金鏈和貨品流轉最爲艱難的時期,大樹優化了1名銷售和1名倉庫員工,自己重新跑起小額訂單的銷售工作。只可惜堅持了不到半年,大樹還是選擇退場。

中小企業發展難熬,頭部企業同樣謹慎。據悉,亞洲最大的二手辦公室家具回收公司是日本的OB集團(OfficeBusters)。不同於國內家具質量參差不齊的狀況,日本家具行業以中高端爲主,低端產品佔比很少。與此同時,日本政府重視環境保護並推崇二手商品循環生意。盡管如此,OB的淨利潤也只有2.5%~3%。

吳海卡自知,銷售二手辦公室家具並不是一個暴利的行業。繼續降低利潤,增強規模效應,在變動的市場上更穩定地存活是吳海卡認爲合理的發展方向。

總結

如今,二手辦公室家具生意的價值正被多重驗證。對於賣方來說是廢品變資源,對於买方則能有效降低成本。此外,二手家具循環不僅具有環保價值,還貼合當下企業熱炒的ESG(Environmental、Social、Governance,環境、社會、公司治理)战略。

值得慶幸的是,這門被時代造就,站在未來的生意,正在被更多人熟知。“有企業會主動聯系我,近兩年通過測評、朋友介紹找到我購买二手辦公家具的顧客變多了。”小肖說罷,趕緊拿起手機回復顧客的信息。

另一邊,吳海卡公司倉庫裏的工人們正忙着整理、打包,一批拆分好的椅子即將發往老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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