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四大一线城市人口負增長的消息,引發熱議。其中,深圳是建市以來首度出現負增長。根據最新公布的統計公報,2022年深圳全市常住人口爲1766.18萬人,較2021年末的1768.16萬人,減少了1.98萬人。
■ 此前,北京、上海已公布了各自的人口數據,兩地常住人口數量較上一年同期分別減少了4.3萬和13.54萬。5月12日,《2022年廣州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發布,2022年末廣州常住人口1873.41萬人,比2021年末的1881.06萬人,少了7.65萬人。
■ 隨着北上廣深常住人口齊齊步入負增長時代,標志着一线城市的人口增長已經來到了一個臨界點,人口發展模式也必然面臨改變,新一輪的城際人口洗牌开始了。
廣深負增長有更多“轉折”意味
相比深圳和廣州,北京、上海人口負增長,倒也並不令人意外。
作爲全國第一個減量發展的城市,自2017年起,北京人口已連續六年負增長,累計減少近12萬人。上海此前也提出要控制人口規模,除2022年外, 2015年、2017年都曾出現短暫出現過負增長。
而深圳、廣州的負增長,似乎有更多“轉折”意味。2022年的負增長,是深圳自1979年建市以來常住人口首次下降,對廣州同樣罕見。
廣深人口下降,主要還是在疫情背景下,受企業用工需求下降、外來人口回流等因素影響,有很強的特殊性和階段性。隨着經濟發展重回正常軌道,廣深人口今年大概率將恢復增長。
其中最明顯的佐證就是,今年以來,深圳地鐵日客運量不斷刷新紀錄,多次突破800萬人次;同樣,廣州此前也連續多時位居全國熱門遷入地(目的地)首位,地鐵客流飆升還曾登上熱搜。
盡管如此,在全國整體負增長背景下,對城市而言,人口高速增長時代也將很難再現。比如,深圳歷年人口增量已從最高峰時期的90多萬人,降至2021年不足5萬人,廣州的情況也大抵如是。
面對新的人口格局,城市也需要轉變思路。就在5月10日,深圳市委常委會召开會議,特別提出要認識、適應、引領人口發展新常態,系統研究如何更好保持適度生育水平和人口規模,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和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
一线城市獨領風騷20年
一线城市的概念,據說最早是由房地產商提出的。1998年,中國實施住房制度改革,开啓了住宅商品化的大幕。與之伴隨的,是以每年一個點的速度迅猛推進的城市化浪潮。而作爲站在城市鏈頂端的一线城市,自然成爲人口湧入的首選目的地。
不過,仔細觀察這20多年北上廣深的人口增長曲线,還可以進一步細分爲兩個階段:其中2000-2010這十年,是屬於京滬的黃金時代。隨着2001年北京申奧、2002年上海申博成功,作爲兩項國際賽事舉辦地的京滬,掀起了大規模的城建高潮。城區面積、城市範圍急劇擴張,吸引來大量外來人口的湧入。
2000年時,北京、上海的常住人口數量分別爲1363.6萬和1608.6萬,到2010年時已經飆升至1961.9萬和2302.7萬。十年間增長了六七百萬人,相當於每年增長一個中型城市的人口。
但進入21世紀的第二個10年,特別是2014年以後,爲了應對日益嚴峻的大城市病,京滬先後出台政策,疏解城市功能、嚴控城市人口,人口增長由此开始放緩。比如上海,常住人口在2013年超過2400萬人以後,幾乎就不再怎么增長了。而北京更是從2017年开始,常住人口出現持續的負增長,過去6年累計減少了11.1萬人。
與此同時,同爲一线城市的廣州和深圳卻繼續敞开大門,歡迎四方來人,於是順利地從京滬手中接棒,开始領跑人口增長。2000-2010年時,廣深的人口增量才兩三百萬,不到京滬的一半,但到了2010-2020年,卻猛然提升至六七百萬,跟京滬上一個階段的增量相當。
但這種迅猛增長的勢頭,從前年开始戛然而止。2021年,廣州的人口增量從上一年的43萬銳減至7萬,而深圳更是從2020年的53萬暴跌至不足5萬,去年直接錄得負值。
這種情況的出現,有生育率下滑的因素,也跟深圳調整落戶政策,提高落戶門檻有關。此外,還受到一些外部因素影響,如疫情導致企業用工需求下降,大批外來務工人員離深返鄉。畢竟,在老家的租房成本、飲食开銷都要更低,疫情的影響也更小。
類似場景在2019年的武漢也曾上演,但次年武漢人口就強勁反彈。所以不少人堅信,深圳的人口下降是暫時的、階段性的,今年一定會由負轉正。而今年年初,深圳地鐵客流再創新高就是一個明證。但不可否認,包括廣深在內的一线城市,已經不再是流動人口的首選目的地這點,也是事實。
人口“強省會時代”到來
2017年,武漢一聲炮響,點燃了延續至今的“搶人大战”的導火索。此後各线城市紛紛加入“战局”,就連北京上海也不同程度地調低了落戶門檻。但總的來看,“搶人大战”的最大贏家,還得數各地的強省會。
比如2017年“搶人大战”元年,西安常住人口就暴增了104萬人;2021年,從疫情中逐漸走出來的武漢,全市人口則大漲了120萬人;至於杭州,從2019年常住人口淨增55.4萬人超過廣深起,人口增量已連續多年跑在全國前列;而成都的常住人口總量更是已經逼近北京,很多人預測,五到十年內“人口第四城”或將易主。
和當初廣深接棒京滬是因爲後者嚴格人口調控,而前者敞开大門不同,強省會接棒一线,主要還是源於人們對房價等生活成本的考慮。比如2022年人口增長第一名的城市,就是被稱爲“炒房客墓地”的長沙。
誠然,像長沙合肥甚至杭州成都等城市,就工作機會、教育醫療等公共資源來說,跟一线城市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但人們選擇城市,並不只關心奮鬥所得,也要考慮付出的成本,往往是兩者權衡的結果。
目前,一线城市的房價明顯高於二线省會。其中最“便宜”的廣州,4月份均價也要45000元每平米,而北上深則都超過了6萬每平米。以至於就連華爲這樣的頂級大廠,總部都從深圳遷去了東莞。
但另一方面,一线城市的平均薪酬卻並沒有比二线省會高太多。根據智聯招聘公布的一季度最新數據,一线城市中收入最高的上海(13433元),平均薪資只比位於華中的武漢(9998元)、西部的成都(9694元)高出不到40%。然後再對比平均房價,很多人結合自身的情況,就會做出回歸二线省會的選擇。
再加上最近這些年,隨着產業的轉移,鄂川皖湘桂等傳統民工輸出大省,人口回流趨勢明顯。而這部分回流人口,主要都去了當地的省會,從而帶動了像長沙合肥武漢成都等城市人口的迅速增長。
可以說,屬於強省會的“人口時代”,已經悄然到來了。
城市發展動力從人口數量轉向質量
雖然人口湧入的具體城市有所變化,但人口向大城市集中的整體趨勢,並沒有改變。
當然,隨着我國總人口步入負增長時代,大城市的人口增速也在放緩。即便是長沙杭州等人口增長靠前的城市,去年的增量也才十七八萬,遠低於北上廣深高峰期的年均六七十萬。
事實上,增長乏力的不只是頭部城市,就連中國經濟最發達的長三角、珠三角,也开始面臨類似的問題。比如全國人口第一大省廣東,曾是無數外出打工人的首選目的地,一句“東南西北中,發財到廣東”,道出了其巨大的人口吸引力。2010-2020年,廣東常住人口增長了2170.93萬,是第二名浙江的一倍還多。
但到了去年,珠三角九市中,除了珠海,其余8城人口均出現負增長。其中被譽爲“世界工廠”的東莞,人口更是減少了近10萬人。受此影響,廣東全省的常住人口也出現多年來的首次下降。
長三角的情況雖然比珠三角好一些,但整體的人口增速也在放緩。除了杭州和合肥,其他城市去年的人口增量均低於10萬,扣除本地自然增長部分,新增外來人口也已所剩無幾。
而與此同時,長三角、珠三角外地人口本地化的趨勢卻正在加強。以深圳爲例,雖然常住人口在減少,但戶籍人口卻從2021年的556.39萬增長到去年的583.47萬,足足多了27萬。常住人口中戶籍人口的比例明顯提升。
這一方面說明,外地人口落戶大城市的愿景依舊強烈;另一方面也提醒城市的管理者,推進常住人口平權化、市民化的重要性。
因爲隨着人口總量的下降,“搶人大战”的高潮正在過去,而推動城市發展的動力也已從人口數量轉向人口質量,這也是爲啥最近召开的二十屆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提出,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
人口紅利終將過去,接下來要拼的是人才紅利、人文紅利。
綜合每日經濟新聞 澎湃新聞
標題:北上廣深人口邁入負增長時代 新一輪的城際人口洗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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